第一章 羊非羊(8 / 11)
。他摸了摸被刀锋划破的地方,撇着嘴骂:“死鱼,有你的,真敢对革命战友下手!”
“少废话!”我扬了扬手中的刀,“快说!”
“昨晚你中了瘴气,跟那儿乱蹦乱跳的,小太爷被你吵得睡不着觉,一气之下就把你打晕了塞睡袋里,喂了点儿药。怕你醒了继续折腾,还给你塞了几片儿安定。然后早上我醒了,觉得饿就去打了点吃食。”说罢,他两手一摊,“就这样。”
“就这样?!”我彻底火了,大声吼道,“别他妈放屁,老子要听实话!”
“是实话啊。”他张开嘴巴,“噗”地往手里吐出一块东西,继续说,“槟榔子可胜瘴毒,得亏了昨天上山前小太爷买的槟榔,要是没这个,咱俩昨晚一准儿一块牵着手跳山崖,去见阎王了。”
我低头一看,他吐出来的正是粒嚼烂了的槟榔子。槟榔子可胜瘴毒,确实没错。昨天他在山下的农户家里买了半斤,这东西我吃不惯,觉得嗓子辣得难受,味道也很怪。伊山羊却很喜欢,说是天然口香糖,吃了之后说不定能泡到几个苗族妹子,要是亲嘴儿也正好用得上。他自己嚼了半天之后还呵气给我闻,问我香不香。
南方的丛林里,最可怕的不是毒蛇猛兽、山野鬼怪,而是各种各样的瘴气。所谓瘴气,实际上是山林恶浊之气,多由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加上各类毒蛇毒虫痰涎、粪便,经过雨淋日晒后形成的。
在《诸病源候论》里面记载了不下二十种瘴气,各有不同的症状,像桃花瘴、蚺蛇瘴等几种都是可以使人致幻的。我突然想起,此刻正值春中,山上倒是有几棵刚坐了果子的桃树。
难道昨晚我的见闻真是中了瘴毒后发的噩梦?
我看着他若有深意地又从口袋里掏出个槟榔子丢到嘴里,嚼得嘴角冒沫。我忽然想起昨天他撅着嘴巴朝我哈气问我香不香的场景来了,一阵干呕。要是他说的是真的,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给我吃的“药”?我不敢再往下想。
“刚你问我,说是你昨晚看到赶尸的了?”他过来讨好似的给我捶了捶后背,却报复似的在我后背靠胃的位置捶得震山响,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快碎了。“这个倒是好解释,你还记得咱们刚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么?”我难受地把他推开,再让他这么捶下去,我还没呕死就得被他捶死了。
“初来湘西的时候,你跟小太爷说起这湘西苗乡的几大异事儿,赶尸、巫医,还有蛊。特别是赶尸,你还引经据典地跟小太爷吹了老半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回你遇到这事儿是一点儿都不冤枉!”
他说着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给我,我喝了口水终于感觉好点儿。
“你刚才是瘴毒又发作了?嚼点这个,保准百毒不侵。”他又抓了一把槟榔递给我,我看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胃里又是一阵泛酸。
“我昨晚看到你爬起来又蹦又跳的,开始吓了一跳,以为你鬼附身了,要不就是发了癔症,后来我琢磨了一下才知道你是中了瘴气。这时节,山里的瘴气厉害得很。我拉也拉不住你,只好就……”他以手做刀,做了个劈的姿势,然后就一脸蛋疼地凑过来,摸摸我的后脑勺,“打疼了吧?”
“去你大爷的!”我虽不很相信,但也被他的贱样气乐了,“不疼让我抽你试试。”
“没事儿了吧?”他又笑嘻嘻地看着我,朝我伸出手来,“把刀给小太爷使使呗?”
我又有些警觉地看着他,问:“你要干什么?”
“杀鸡。”他劈手从我手中夺过猎刀,跑到一边去摆弄那几只野鸡。
我看着他在一旁忙活着侍弄野味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说的我信了才叫有鬼了,想用几粒槟榔来糊弄过去,他未免太天真了些,要说昨晚我所见都是瘴气致幻,哪有那么真切?但看他说得笃定,觉得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并不是真要对我不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既然不想跟我分享,我也不强求,只是对他的这种行为感到恼火。想到这里,看着他忙前忙后倒是显出些愧疚认错的意思。在随后的行程中,再也没发生什么意外,这是后话,放下不提。
没料想这一放下就是好些年。当时的那些质疑后来也渐渐淡忘。时过境迁,这事儿也一直没再被提起。但是今天看这日记上所写,又和当年那件事关联起来。我忽然有种被当猴耍了的感觉。我把日记合上,冷冷地看着还在抽烟的伊山羊。他看我这样盯他,有些尴尬地朝我一笑,赶忙端起酒杯站起来跟我正色道:“当年的事,的确是瞒了你,不过当时事关隐秘,小太爷也是不得已,现在给你赔个不是,此间事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然后,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6】
我隐约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如果今天他拿来的这个罐子跟日记里说的是同一个,那此间的牵扯就不会小,还可能跟他父亲的失踪有关。既然这本日记是他从院里搞到的,那跟院里多少也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牵扯到更高一层的机密。这本日记在他手中的时间应该不短了,起码在我们去湘西之前就已经到了他手里,甚至还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