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部分(3 / 3)
见,塔林鳞次栉比,通体皆用水磨白石砌造而成,像豆蔻年华的少女尖葱一般的手指似地树立着。顶盖琉璃瓦浮雕飞天、嫔伽,层层繁多奇妍,倒真是应了前朝天子的赞言——金碧辉映,云霞失容。
封旭出身凝望着,突地在香墨耳边低声说:“虽不是夏时,仍是冬日,我们终究是一同乘船,游了渭河……”
香墨陡然巨震,自攥着手不自觉时,用了极大的气力。满腹倾诉,如烈岩翻滚煎熬。良久,终究抬首说:“对不住。”
侧首时,竟是从未见过满眼温存,眼底却也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悲凉。
塔林中翼角皆悬持铃铎,风过时声曳而走,深远悠长的带过了他所有已到唇际的慨叹与追问。静了半晌,滞涩地说:“陈瑞的两千精骑借着祝寿的名义,已到了东都外,只是京畿卫盘查严谨,进不了城内。”
香墨没有半惊色,默然颔首道:“到的这么快?这并不是个好时候,也并不是个好时机。”
封旭缓缓退开一步,整了整围于颈曲的白狐裘领,微微笑意犹在嘴角,眼底却是一片戾气:“陈启……已把漠北的蝎蛛毒给了杜子溪。”
香墨轻笑,不改颜色:“京畿卫三卫是皇帝亲随,两卫实是杜氏的朋党。那么慢的毒药……倒是便宜了太后和李原雍。只是……不知道皇后有没有为我准备一分……”
绵长的渭河,贺寿的垂直蜿蜒更长,太后、皇帝、皇后的御舟,终于驾临了杜府。等诸人行过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便开始了宴席。
正堂设宴的所有桌几都是乌木包金,上呈金镶绿玉酒杯,金镶的象牙筷。台上的戏班子,是李原雍专程买来送与杜江的,一律是绸缎新裁的戏衣,真金足银的道具。
同是封王,陈启和封旭相携而座,陈启也不用特别避讳的附首,唇角笑意又加深了许多:“三十万两的戏班子,李原雍好大的手笔。”
封旭望着台上刀马花旦武丑游走的流光溢彩,缓缓道:“盐课、厘金都归他收了用,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香墨位居两人对面,同上首的封荣一样,一幅百无聊赖地,心不在焉的样子,眼风扫过时,精巧细腻的勾檐画枋,青纱九层随风舞时,堂外四下隐蔽处跸警的侍卫的香麻飞鱼袍,若隐若现。
台上照例的场面戏后,出人意料的上了一百名垂髫之年龄的男孩子,手捧寿桃,齐声祝道:“宝婺星辉延六秩 蟋桃瑞献祝千秋!”
众人一阵阵惊叹中,皇后杜子溪起身,抿得紧紧的薄唇在望向杜江时,方露出一点笑意:“父亲,莫嫌弃女儿礼薄,女儿敬您一杯,祝您寿同南山不老翁!”
杜子溪一手举起酒杯,今日并没有穿太过累赘的礼服,只着了一件大红织金妆花绣“洪福齐天”夹衣,衣袖缠枝牡丹的折纹像水上的浮光绚丽轻软。
酒是杜府自酿的,埋放近百年,四溢芬香。杜子溪亲自执起酒壶,斟满了两杯,一杯呈倒杜江面前,一杯自己仰首尽饮。
杜江见她精神奕奕,难得的好神色,微微俯身,揖礼道:“臣叩谢娘娘天恩。”
按例要喝尽杯中酒,杜江眼光略略一转时,已有人上来用银簪试探了,方一饮而尽。
不过是寻常祝酒,可不知为何香墨心头突突地急跳了几跳,似要撞出去一般。却也不及细想,杜子溪转头又对上首的李太后笑道:“母后,今儿是好日子,儿臣也敬您一杯。”
说罢,又一饮而尽。
李太后静静看住她,杜子溪纤细的五指锢在凝霜白瓷杯子上,眼里是一层阴寒,映不进这满院的红彤喜色,幽幽的一层青气。
将她的表情收到眼底,李太后心底,心慢慢的往下沉,迟疑时,一旁李嬷嬷拿出了银针,在酒中探了探。
过了半晌,银针并未发黑,才呈给李太后。
李太后笑道:“我大病初愈,就不陪你满饮了。”
便只抿了少半杯。
众人冷眼旁观,见她累累赘赘的五层锦衣,凤冠、翠翘,九钿一样不缺,齐齐整整,可仍旧面色掩不住憔悴,遂知她身子到底不曾大好,不过是不肯坠了身份,强撑罢了。
四周窃窃私语之声起伏,用李太后恰好能听闻的音量,汇作一股股暗流。
封旭不觉用手指从杯壁上描金荷花瓣上抚过,入手细腻,唇上挂着的笑意轻飘, 眼神不过是轻轻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