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2 / 3)
香墨说得毫不在意,巧蓝却不禁陡然一惊,沉默了半晌方才哽咽出声:“主子她……在一个月之前已经薨了……”
香墨闻言,只觉得心突然涨大了,挤得她透不过气来,耳朵里听了一个夏天的蝉声,像耳鸣一样震得她缓缓后退坐在椅子上。转眼盯着窗下白玉簪花,眼睛渐渐模糊,但她马上低头垂下了浓密的长睫,掩住了泪光。神态端然,可手死死攥住佛珠,心跳还是慢慢慢慢地渐渐沉重起来:“她最后都说了什么……”
巧蓝低泣:“主子说,她很幸福,请夫人您不要挂念……”
香墨鸦翼似的睫毛瑟瑟地抖着,良久,方道:“她是太后怎么送走的?下毒?白绫?还是五马分尸?”
“那日主子去了康慈宫喝完茶回来,睡了个午觉之后,就腹痛不止,然后就……”
却不待巧蓝说完,香墨猛地睁眼几乎是恶狠狠的瞪着她,厉声道:“太后为什么突然对她下手?!我以为就算她忍不住,也要等一段时日才对燕脂下手,为什么这么早?!!!”
巧蓝本不想说,却在此一瞬间,瞧见香墨眼中已凝了一团戾气,不禁心头一突,一时也不知如何,只嗫嚅:“因为……因为……主子和陛下有了私情,被李嬷嬷撞见……”
室内的檀香凝悄无声息的固空,愈见浓郁,巧蓝的声音在耳边隐隐回荡,如同远在千万里之外。香墨手指与沉香佛珠紧紧纠结,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一阵恍惚,似是有一生那么长,却只是一刹那。
“所以,她说很幸福?”
巧蓝再也忍不住,掩面而泣:“是的,夫人,请节哀……”
“我知道了。我这里你也不能久留,你仓惶出逃,看来也没带什么,我给你准备些银钱,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待侍女送走了巧蓝,香墨坐在那里很久很久,发不出声音,眼却愈来愈模糊,只在朦胧间看见室内的灯火,明亮的照着。一片耀眼到了极处的光芒里,燕脂的笑颜是恍惚幻在眼前,她看见燕脂站在陈王府的角门外,暮夏时落日迷离,明明是泪流不止,却依旧勉力笑着的燕脂。
那是姐妹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到现在,连她最细微的神情都还清楚记得。只是今生在不得相见,终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香墨缓缓松开自己的手,狠力的将手中的佛珠扯下来,念珠穿在藏青的丝绳上,非常结实。只扯下了一个,剩下的珠子在线上轻轻地滑下去,哗啦啦的洒满了一地。这一响,让香墨一惊,方回过神从椅子上起身。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勉强微微颤抖着手脚来到内堂。一把将佛龛上供着尺余高的白玉观音惯在地上,羊脂白玉断成几截。她随即抄起鎏金香炉又砸向那些白玉碎片,一下,又一下直至将白玉观音砸的粉碎。
身上被汗湿透了,沿着身子淌下,倒似被刀子一道道地割开,血涌了出来。
第二日天气仍是炎热难耐,即使平洲驿馆花木浓荫,还是抵受不住暑气。陈瑞不耐,索性叫了戏班进来,在临水而设亭台里喧起了鼓乐,曲目是《伍子胥传》。一时水清乐来,倒也清凉一片。
平洲并不是什么繁华之地,因而不论伶人怎样将声音掐得凄凄切切,仍旧只让人只觉得恹倦。香墨强打精神去看,一旁坐着此次一同赴京的陈瑞和他的正室夫人安氏,新纳的第七房宠妾契兰。
安氏到底是名门出身,此时一面摇着手中内制团扇,一面蹙眉对陈瑞道:“按例先皇守丧三年,期间不宜乐宴吧?”
还不等陈瑞答话,契兰便拿着丝帕掩唇娇俏一笑,接口道:“姐姐,出来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忌讳,咱们只图个高兴就好了。”
安氏以扇掩唇,微微一笑,一派大家闺秀的仪态。只有坐在她身侧的香墨,才听见极为轻微的一声:“蛮子!”
而契兰正是出身南夷。
台上的人刚唱完伍子胥自刎前的最后一句唱词:“吾死后,将吾眼挖出悬挂于吴京之东门上,以看吴灭亡。”
那时香墨还在想,这个可怜的人,到死都无法看一眼自己的故乡。然后,宫使的报丧信就到了。
香墨面色如常,倒是安氏面上神色几转,脸上浮起一层十分奇异的微笑,慢慢地对香墨说:“妹妹节哀。”
语音温柔,仿佛感同身受的哀怜。
“也好,去了也是孝敬先帝爷,不算她福薄。”反观香墨扬声极为爽脆一笑:“还好这出戏刚好唱完了,不然今晚可得惦记呢!”
契兰冷冷一哼,毫不客气的揶揄道:“倒真想的开呢!”
香墨则仿佛没听出话外之意,仍旧笑说:“妹妹谬赞了”
契兰还待说什么,陈瑞已经状似随意的开口:“你的佛珠呢?”
香墨声音与神情一样含笑无波,一字一字都咬得极清楚:“不小心扯散了。”
戏散人散,难得的陈瑞也跟香墨回了房,在室内绕了一圈之后,伸手捉住香墨的下颌,细细地打量着她,微笑着说:“你那尊专程请了活佛开光的白玉观音呢?”
香墨仰首迎着他嫣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