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条件的一代(上)(1 / 2)
许多年后,当我垂垂老矣,当我头发花白,当我双眼混浊。有位记者登门采访,他问我,如果让我重新活一次,是否还会选择这样的人生。
我回答,是的,我依然愿意为了这段人生奉献生命。
舒尔兹家族是传统的军人世家,历史上是作战容克与乡村容克常年联姻的产物。在我有模糊记忆的开始,父母和叔伯就会称呼我为:小小士兵。相较于长辈的期望,这个昵称更像是确定了我的未来,那时候我甚至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职业”。
我不知道家里是否有从事除军人外其他职业的男人,子承父业,参军入伍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的人生,看起来战争似乎对我的职业没起到多大影响。父亲多次带我去军事学院,他做他的事,我独自乱跑,这些混乱的童稚记忆并不清晰,我只记得没过多久,不善经营家庭的父母为了维持生计,出租位于繁华路段的房子,搬入普通公寓。军队的补贴根本不够我们吃饱,母亲想尽一切办法节省开支,一个月后,包括父亲在内的一批军官忽然被停职,我们连那些钱也拿不到了。我的童年记忆充满饥饿,这一切在三三年发生改变,父亲官复原职,慢慢地,我们的餐桌上又出现了面包和牛奶;慢慢地,我如一家人的心愿成为一名军校生。
元首上台后,采取了很多社会政策,除了那些政治和经济上的,还花了不少功夫在青年身上。他们鼓励并组织学生们共同出游,一同聚餐,不分【】身份。商人的孩子和农民的儿子,贵胄的后裔和工人的子弟坐在一起,我们不按照出身血统来划分等级,而是优秀与否。
我们在学生时,就建立严格刻板的上下级制。对比自己更年长,官衔更高的男生服从,对比自己年幼的下级则严厉管教。没人认为这有何不妥,同学们默认了这种严苛到怪异的等级制度。
在一次会议通知时,我结识了约格尔,他和我一样,属于高年级负责人,第二年我们就要进入军队,尼克劳斯转去念海军学校。我们初识时曾在出游的聚餐上就说,弗里德里希未来至少会成为海军少将,约格尔将没收的□□杂志随手塞进坐垫底下,他第一个举杯向这位海军士官致敬。
之后,军队征兵开始。约格尔选择了党卫军,他说,谁能抗拒那身黑色制服的诱惑呢。但穿着漂亮有什么用,组建初期的党卫队有一大部分都是金发碧眼的混蛋,我希望他能和我一起加入国防军,约格尔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他厌恶国防军士官中所谓旧贵族军人的味道,党卫军的理念更符合他的口味。
党卫军的理念?清洗、屠杀、优秀种族理念,这些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我和尼克都察觉到了端倪,却没有及时重视起来。我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接受了元首带给我们的复苏,带给我们的工作,也接受了带给我们的思想,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这会发展成怎样极端和反人类的罪行。他在高高的演讲台上控诉犹太人大肆敛财,描述德国屈辱而饥饿的现状,嘲讽其他党派的虚伪动摇,紧接着他说,德国的未来在人民手里,在工人和农民手里。
他说,德国的辉煌要全部感谢你们,只有工人才能重建德意志,约格尔正是工人的儿子;他在“长刀之夜”血洗冲锋队,我和我的父亲都是国防军的一员。元首站在民众前声情并茂:我感谢你们投身这场运动,感谢你们没有被不安所左右,没有你们,拯救德国无从说起。
几年后抱怨我们给德国带来战争的人群当时正在台下欢呼雀跃。战争结束许久之后,随着战时档案的解禁,有大批学者和书籍开始研究那十余年的各种社会现象,他们通过将军们的回忆录揣测着,战起前夜德国的焦虑和兴奋。这并不完全准确,我们进攻波兰时,德国家庭的咖啡壶没有因此停止沸腾,战争尚未带来过多影响,所有的紧张与不安属于将军,死亡与敌人属于我们。
我第一次在波兰战场上杀了人,我看着那位被我击中的青年痛苦地死去,他绿色的双眸像夏日的海水一样透彻,子弹落在我的脚边,坦克和飞机扫射的声音震动这片即将被我们征服的土地,为敌人悲哀是件奢侈的事情。
我只是杀了一个敌军,我不杀他,他会杀我。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奇怪的是,我身边不少新兵都在初次杀人后变得犹豫而恐惧,他们还是勇敢的战士,只不过开始怀疑自己的使命。
我从没有半点怀疑与后怕,这是出生在军人世家中应有的天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剥夺了敬重生命的情感,亦或是我的确太过冷血,毫无人性。
约格尔和我共同参与了波兰闪击战,夺取波兰后,我们都因在战役中的英勇表现受到嘉奖。我从柏林军事学院毕业,但真正让我获得晋升的,都是父辈教导的功劳。他们参加过上一次战争,有足够宝贵的经验传授给后代,这也正是为什么军人世家出身的男人更容易得到晋升,除了依靠父辈的关系,他们在实战中比许多军校的高材生更看得清战局。
约格尔由于负伤,得到了比我更多的休假,并在不久后升职,调离作战部队。从那时起,关于约格尔.齐格尔曼的传言在波兰人间四起,在战友们的耳朵里,他从战斗英雄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