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1 / 2)
盟军对德国本土的轰炸力度愈发强劲,愈发频繁,拥有较高防空水平的柏林尚且如此,其他城市更不必说。无论普通民居还是百年教堂,都在炮弹下毁于一旦,但除这些拥有重要机场和工厂的地区,其他城市还算过的平静,值此战争末期,生活资源被大大削减,路德和尼克两人靠着军队的福利能拿到相对优质的食品,不过还是以罐头为主,在等待公司和家人回复的这段时间里,温娴偶尔还能去蹭两顿饭。然而这并不能留住她的心,她依旧迫切地想回平安回到法国,那个有稳定工作,而不是稳定空袭的地方。
温娴不光是想自己走,她还数次撺掇路德维希带上海德尔和她一起离开,理由充分且简单:安全。
她拒绝的很干脆,这可没打消温娴的积极性。尼克有时会带着午饭和儿子一起去医院看望她,能让路德维希安静坐下吃一顿饭不容易,温娴利用这个时机死皮赖脸的凑过去,她想,如果尼克也在场,也许会帮她打个助攻,让路德和自己一起走。她将纸质的文件从桌子转移到旁边的单人床上,水煮过的腌菜里加了块儿奶糖变成浓汤,一小罐酱豆子和切成方块的面包拌在一起,弗里德里希上尉的厨艺简直令人窒息,也就是现在温娴颠不动勺……
“尝起来还好。”路德维希违心地做出点评,尼克放松一笑,只有海德尔在吃过一口汤后耿直地皱起眉头,吐着舌头跑开了。
“我有直觉,你又来劝我离开柏林,对吗?”路德捏着勺,在铁餐盒中不断搅动,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走,这里的病人太多,医生太少。到现在只剩下我一名女医生了。”
她无力的笑着,自嘲般说道:“职业道德这东西我本就没有多少,你总得留点底给我。”
“你在法国同样可以工作。”
“你看看,娴,这里是陆军医院,战士们在前方战斗……”她看了看尼克劳斯,继续说道:“我在后方也要做出贡献,我要救治的是那些勇敢可爱的小伙子们,可不是什么法国佬。”
温娴默默给路德的亲丈夫送去一个眼神,尼克心领神会,他更了解路德维希,但等不及他开口说一个字,门口忽然出现的护士急匆匆地叫走路德维希,从她们渐远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中,听得出来是一位从前线送回的医疗兵伤口感染,在走廊中晕厥。温娴有一种落败感,她想尽可能多的保住朋友的生命,她自私,不想让自己再陷入失去的痛苦。
本应该保持安静的医院有些嘈杂,门口不时闪过蹒跚的身影,每一个披着军装走过的伤兵,看上去都那么像艾德里克,温娴焦虑地急促呼吸,她没有她一点消息,任何一点都没有。当初约格尔向她保证艾德不会有事,温娴只有毫无保留地信任这句话,才不至于心如死灰,但是万一呢?她曾相信索菲亚能活到最后,她幻想过两人出去旅游,因为索菲亚出色而优秀;她也相信埃尔温会成为幸存者,数年后作为亲历战争的老兵不情不愿地写几页薄薄的回忆录,因为他尚存理智,因为他们年轻。
二十岁的年龄不应该有那么多时间考虑死亡。
温娴没有多余的时间呆在柏林,来自法国的电报和信件先后被送到自己手里,最近的一列车也在二十三号,翌日她接到了母亲的第二封信,里面装了几张纸钞,现在只等着开票了。现在的季节让黑夜占据着大部分时间,八点半一到,温娴揣好手电筒赶去陆军医院,路德维希帮她换纱布,她送路德回家。
“你老实说,有多久没洗澡了?”
“那你要问我家被限水限电多久。”
“你家也是这样?”路德抱怨道:“现在还能喝上水就不错了。”
“巴黎就不会停水。”
温娴安静地趴在椅子上,一分钟后路德维希的声音再度出现:“尼克在家吗?”
“我来之前顺路去看了一眼,他在准备晚餐。”
“啧――”路德意味深长地发出这么一声,听得出深深无奈。
“这么看,他圣诞之后就走还真是一件好事。起码对海德尔是件好事,到那时,瑞塔也该回来了。”路德解开层层纱布,温娴后背感受着接连不断冰冷,她咬着牙齿说道:“等我好了,随你点单。”
“没有意外,二十三号我就要回法国,所以你决定和我一起离开……嗷――还是很疼的!”
“谁让你在这个时候提起来的。”路德维希故意加重手上力道,温娴呲着牙仍坚持道:“那好,回家去说也可以……嗷――”
她疼的翻身坐起,扯着医用胶带贴弯了一道,温娴有点小情绪:“这里不安全!柏林迟早会变成前线,变成战场。”
“不会,永远不会。柏林是前线士兵的家,这里不会成为战场。”她摇着头,坚定地微笑道:“不会。”
“你不能断言……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不会。”
温娴偏头避开路德维希的视线,她看向窗外寥寥几盏路灯,白色的探照灯每隔几秒就会划过防空气球,它们相交又分开,刺眼的灯光直入黑夜深处,散到星光之中。她咬着嘴唇上的死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