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火车(2 / 3)
尔温渐渐对工作上手了,便将大部分时间放在了审讯室里。
那个叫玛莉的女孩已经多日不见人影,直到有一天下午,埃尔温拎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回来,那个女人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面上,温娴本想说的话硬给憋了回去。
领边的蕾丝断开,一小段垂在胸前,玛莉控制着自己细弱蚊蝇的啜泣声,她想把眼泪咽回去,却打了几个嗝儿。
旁边女佣刚换好桌布,她看见玛莉便立刻躲避的远远的,埃尔温捻掉了手掌里沾染的灰尘,坐在沙发上说道:“你要跪在这里哭到死吗?或者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温娴刚走到楼梯中间,听到这句话又退回去了,现在应该不是和埃尔温闲聊的时间……
“温小姐,等一等。”他每一个字都透露着疲惫,埃尔温将那层冷酷的外壳扔在了客厅里:“陪我到露台喝杯咖啡行不行?”
“也许下个月,那列车才会回程。”
“那就是十一月份了。”
“我听说最近有一位德国的女歌手会去前线慰问演出。”埃尔温两根手指捏住咖啡杯的把手,扭的杯子在杯托中来回转动,他有点心不在焉:“连歌手都能去前线,她就不怕在这里冻坏了脸吗?”
“据说她是乘飞机来的,在这个时期,德国的飞机只能用来作战,宣传部的官员都在想些什么!”
“我们失去了捷克斯洛伐克,还要失去波兰吗?华沙的反抗刚刚被镇压下去仅十天,我们将要失去所有的优势,固若金汤的防线也将不复存在。”
温娴对这些并不关心,她只在意自己能否顺利回到法国等待战争结束。坐在对面的埃尔温有太多顾虑,他时时刻刻都念叨着去前线作战,而不是整日坐在房间里监督施工进程。
“最近天冷,不要总出去走动。”埃尔温对一直沉默的温娴说道:“要开始了。”
“什么?”
“我真正的工作。”
“那……”温娴厚着脸皮提道:“玛莉……”
“她绝对与那些犹太反抗者有关系,这是公事,你可不要浪费同情心。”埃尔温说道:“对那些人,你应该像当年对我一样冷漠无情。”
“你是不是嫌我给你做题做少了?”
“怎么会?”埃尔温紧锁的眉头舒展,身心放松地淡淡一笑:“不要对她有太多感情,真相查明之后她不会得到好结果的。”
埃尔温冒着红血丝的双眼写着忧虑,他不像科赫中尉那样喜欢享受生活,作为一个工作与专业不对口的年轻毕业生,他被赋予了太大的权力和压力。
这是一个劳动营,从司令官别墅开车到营区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当然,从南边窗子下顺坡滚过去只要两三分钟……
温娴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条纹囚服的男人在铁丝网后面砸石头,他们常常趁着看守不注意的间隙直起腰,看看天际,再看看远方。清风带来解放与自由的流言,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另一边,抱着大团衣服的女犯人排成两队,三四名女看守在队伍里前后巡查,用警棍赶几个人出来。看守勒令那几个被驱逐出队伍的女人,她们佝偻着身子不敢抬头,主动将手里的衣服交给其他女人,强壮的女看守用警棍敲击着她们的上身,棍尖在一个女人的胸口一点,就将她推出了队伍。
远处升起了极黑的浓烟,惨白的天空慢慢成了淡灰色,温娴站在窗前都能听到金属碰撞声和一种“噗噗”的怪声。很快,视野中均匀的散开了一片黑雾,开始只是浅淡的,之后变得浓稠起来,不只从哪传来刺鼻的臭气,令人作呕。
灰霾飘进窗子里,波兰女佣在围裙上擦干双手,示意温娴退后,她要关上窗子。
“啊――别――”
“说什么!biao子!”
波兰语的尖利求饶和德语的叫骂声是集中营里最常见的配置,那一声声的高音刺痛了温娴的耳膜和心脏,她隔着窗户和雾状的烟尘观察,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挥动鞭子的女看守在对着另一个女犯人的胸口抽打,其他女犯人排着队,她们偷着看了几眼,便立刻被厉声威胁道:“看什么?我抽瞎你们的眼睛!”
温娴越看无力感就越强,她转身准备离开的那一秒,余光忽然看到了一个影子,她说不上来是怎样熟悉的感觉,温娴定在原地,那模糊的面孔仿佛在脑海深处不断的催促:再回头看一眼。
她看不清那些小小的脸,这些女人们一定是饿极了,她们单薄的肩膀在冰凉的空气中抖动着。女看守现在开始挑选出体弱者,轻轻一拽,几个女人就坐到了地上。
衣服洒了一地,几个女人慌忙趴在地上捡拾,生怕遭到看守的毒打,其中一个文弱的女人被看守单手提起,冲着脸大声叫嚷:“让你再装!”
女人的头发从头巾里散出来,她被迫抬起脸,女看守厌弃地抓着稀疏的头发,往地上磕了两下。温娴只有这短短几秒的时间看到了她的全部面庞,她第二次抬头的时候,下半张脸已经变了形。
咦?
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