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会员书架
首页 >历史军事 >[瓶邪]滚滚红尘 > 24

24(1 / 2)

唇亡齿寒,这是吴邪在那时候想得最频繁的一个词,这个词随着解雨臣的被打倒、随着凉师爷的死、随着胖子的被押去干校、随着王盟的被抓起来批斗,离他越来越近。直到有人把他的名字也写上大字报,他知道,那一天来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揭发自己的是王盟。

他曾经在凉师爷跟前说的话变成了勾结反动派的标志,他闭着眼睛被人绑出来,感觉双手的手心里都是汗涔涔的。没走几步,他的脖子上也被人戴了一块牌子,那上头写了什么,不必再看了,他就是用这样的心态来接受这一切的。

凉师爷死后,他把家搬到了凉师爷的杂货铺,时常以老板自居,王盟也开始拿老板来喊他,可谁都知道,他的铺子里没有货。等到他呆不下去了,这间铺子就彻底地空了。

游完街的中午,他挂着牌子回到六合巷口,看见王盟面朝着自己,带着伤痕的脸扭曲着说,老板我对不住你。

他抿紧嘴,沉默地从对方的身旁掠过去。

那天下午他干了很多事:洗衣服,收拾房间,把上头发给他用来扫街的笤帚丢了出去,然后,他坐下,开始写信。

“小哥,你好:

“前些日子比较忙,我们的国家刚建立起来,每个人都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写信的事情就耽搁了,很对不起。

“昨天我回北大的校园看了看,他们有个教地理的老师,教得很生动,我看见他挺着肚子,拿粉笔在肚子上画经纬线,还画了台湾的地方。

“今天回来的时候,我遇到了凉师爷,你没想到吧,他还活着,就是耳朵被弄坏了,我要说好几遍话他才能听到。这几年我们年纪都大了,再这样下去他会聋的。去医院看了几日,吃罢了药,医生说要慢慢地才能好,我看这几个月来,他好像确实好多了。他的耳朵虽然坏了,我看也比四肢残缺的要好得多,你不知道:我们胡同口就有个怪人……夜里出来很叫人害怕。

我们现在的日子很平静,过得也很好。只是想你写信过来,还不知能不能收得到?”

他写完,搁了笔,想到了去死,捂着脸就那么坐了一下午。可傍晚时他又出去了,把那柄丢出去的笤帚捡了回来。

他终于没去死,开始一天天地履行扫街的义务。黎簇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他的。

吴邪扫地的样子总让人觉得他很惬意,他不害怕以那副样子见人,也不怕被人看见,穿着蓝制服的背影从巷头临到巷尾。有几回他是脖子里被人挂了牌子扫的,一路上扫到哪里便被人骂到哪里,表情仍旧是淡淡的。

他不扫地的时候就窝在家里晒太阳或者在墙上乱涂,拿乒乓球到处打,更多的是跟黎簇扯扯皮。等到七四年,他又不能在原处待了,人被关进了牛棚。

黎簇只去瞧过他一次,彼时他还在给牛铡草。

“我也想玩玩看。”他说着,想伸手碰铡刀,被吴邪挥开了。

“小兔崽子不学习了吗?到这里来赶什么哄。”

“上什么学,早上那老师认识的字还没我多呢。”

吴邪瞥了他一眼,敛下眼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哪有三人,就一个人嘛。”

黎簇打了个哈欠,靠着草料坐下来。

“坐在里面又闷又无聊,还是你这里好,多自由。”

吴邪拍了拍手上沾的草料,没有理他。

“早上的老师认得字没你多,所以你就这么把下午的课也浪费了?”半晌,吴邪又说。

“下午更无聊,那个老师教来教去就那么几首歌。”

“哦,下午是音乐课吗?”

黎簇用力地点了点头,神情里的稚气还是令吴邪失笑了。

“我知道一首很好听的歌,你要不要学一学?”

“真的?我听听看。”

吴邪挑了挑眉,从草料堆里捡出几捆来放在铡刀下。“你注意看啊,我这么——铡一下,就是一拍……”

“好叻。”

吴邪呼了口气,一下一下按节拍铡着草料,哼起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她的毡房,总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那粉红的笑脸,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现在觉得——我那时候肯定是看到了——或者是感觉到了——”黎簇回忆着对我说,“男人的眼泪,毕竟小孩子的心总是比较敏感。男人的眼泪跟青年人的眼泪是不一样的,因为男人和青年人不一样:青年人会为了理想去死,男人则会为了理想而活着,即使这种活十分苟且。”

一九七六年,文革结束。吴邪没有留在杭州,他和胖子都去了北京,只留下我父亲在原处。

“我没想到是这样的。”我揉了揉脸,并没有因为知晓了谜底而兴奋,尤其是在吴邪跟前,更不能如此。

吴邪却掐了烟头,从椅子上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推荐书单:长风渡造作时光无论魏晋贵妃裙下臣含苞待宠观鹤笔记大佬都爱我[快穿]顶级偏爱黑月光拿稳BE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