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 3)
吴邪已经有半年多没再见过他了,准确来说是没再面对面地见过,他偶尔也能瞧见张起灵在别人的带领下穿过庭院,时常从狱友那里了解到这个人的情况,在哪个机关工作,参加了什么活动。等等。这些消息让他感觉到这个人还是活着的,同时也叫他倍感压力:张起灵的一切都在被人看着。
他不是没寄希望过,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下,饶是张起灵想来也来不了。
他想不到张起灵会扮成副官的模样到这里来,朝栅栏外愣了良久,迟疑地掉过头去看狱友们,很快就发现自己刚才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反应过大。
来的不光是张起灵,还有另一个看守。解雨臣和解子扬都没有理外边的情景,照旧待在自己的地方,相较之下,他自己的反应未免过激了。
念头一动,他赶紧装作害怕的样子吞了吞口水:“你们要干什么?”
九月底刚枪毙过人,会害怕也在正常反应之内。
张起灵压低声音,偏头朝右边那人道:“就是他。”
那人点点头,又补了一句问:“陈长官要提的人真的是他吗?”
“是的,我要带他去复命。”他接道。
吴邪闭紧嘴。像以往无数次那样,被对方从牢里拖拽出去。他全身都是伤,手指断处只做过简单的处理,几个月来总是断断续续地隐痛,四肢也是浮肿的。他睡在上铺,每次都只能用手腕勾着爬上去。甫抓住他的手臂,张起灵就感觉吴邪的身体在发软,浑身的力气都被卸了个干净。他站在原地踯躅了一阵,单手一伸把吴邪抗在肩膀上。
这一把恰好使他的肩头顶到了吴邪的肋部,吴邪浑身一颤,“啊”地哀叫出声,几乎疼晕过去。
“他前两天被打断了肋骨,刚接好不久,你他妈倒是轻一点啊。”解雨臣靠在墙角,抬起眼皮看他。
戏要做足。
张起灵冷冷地瞥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吴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拖到门口的,他只顾阖着眼睛,感觉自己的身躯都从石子上擦过,然后身下一空被丢在车后座上。
他的身体原本就经不起任何的大动作,这一摔之下痛得他冷汗都出来了,两眼瞪得老大。
张起灵无言地看了看他,大半个身子探进车后座,替他把挂在车座下的腿放好,又将他的身子摆正。他的手掠过吴邪的耳畔时,吴邪听见他低声道:
“对不起。”
吴邪虚弱地眨眨眼睛,眼看着对方缓慢地抬起身,退出去,关门,再坐到驾驶室的座位上发动汽车。车子在带雨的傍晚里开动,不知要载他去哪里。
车内的二人一时无言。
“……为什么要道歉?”良久,吴邪看着车顶发问了。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吴邪抽空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眉目都被帽檐挡实了,半点也看不到。
他只好自顾自地讲话:“我真是不该问你,你……到现在还是这样。”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同志,我断了一根食指,一根食指换一句话,这都不行吗?”
他听见张起灵抽了口气。
“别这样。”对方低声道。
“哈哈,还真是一句话。”吴邪扯了扯嘴角。
“不说别的了,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事先约法三章……我绝不离开他们。”
他刚说完,张起灵踩了一脚刹车。
“等会儿再说。”对方似乎并不在乎他说的话,一把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把他横抱了出去(吴邪也要求过让他自己走,不过他的腿根本使不上力,最后也就罢了),一路抄着跨进车前的楼里。
刚被张起灵抄上二楼,他就听见里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呵,哑巴你行啊,这隔了多少里地的,在老陈眼皮子底下还能把人捞回来。”
他僵硬着脖子扭过去一看,发现黑眼镜正叼着烟看他,嘴角歪着。
“你好。”他闷声打招呼。
“客套了,”对方挥挥手,“今儿我是来伺候您的,您别膈应我就成。”黑眼镜说完,侧身朝里让了让,露出厢房里的情景: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器械的案台。
这副光景叫吴邪诧异了片刻,张起灵倒是完全不受影响,一步走进去把人放在了床上。
“我看看——”黑眼镜清了清嗓子,慢慢踱过来,刚要去掀吴邪的衬衫,又缩回手看着张起灵:“OK不OK?”
张起灵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门边上,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冰冷。
“抓紧时间。”他道。
“哈哈哈哈……”黑眼镜摇摇头,大笑起来,一手掀开吴邪的衣裳。
原来黑眼镜会这个?吴邪脑子里刚刚划过这个问题,肋骨上的旧伤剧痛起来。他“嘶”了一声,咬紧下唇,狠狠闭上眼。
“啧,军统那群人手也够毒的,断得居然这么工整。”黑眼镜一面帮他处理伤口,一边故意跟他讲话打岔,“我很好奇,你老兄到底都受了些什么刑罚,怎么还有木刺在里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