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在笼中(1 / 8)
在一片漆黑之中,人的感官往往会变得更灵敏。
气味越来越浓郁,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立体。
在单人禁闭室里不断有人在刮地板,
发霉了的尿液散发出令人无法忍受的臭味。
但乐手因为酒意未退,甚至还听到了疼痛的声音。
他甚至在持续的一段时间内不断地对自己唠叨,
后来便不再对气味反应过度,喘息也适度起来。
对时时可能闯入囚室的文化公园的追捕者,他并不感到害怕,
对没有证据也没有跨越汉莎边境的任何许可的萨莎所要面临的
一切,他也不感到担心。当然了,至于图拉站的命运,
那更是与他无关。
"我恨。"萨莎轻轻地说。
当然,这也不关他的事。
在漆黑的囚室中,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洞——门上的玻璃孔。
别的东西仍然无法看见,但这个小洞对萨莎来说够用了:
萨莎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向门口,
用自己没什么力气的拳头猛烈地砸门。门回应着她,
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但她一停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又重新包围了她。看守们不想听到击门声,
也不想听到萨莎的喊叫。
时间走得飞快。
他们还要在这儿被囚禁多久?列昂尼德并不感到焦虑,
他从不急着去什么地方,也就永远不会迟到,
他不会拿任何人的性命做赌注。也许他故意把她带到了这里,
想把她与老头、猎人分开?
在捆成一捆的三个人中抽出一个,引诱到捕鼠器上,
要她的命就是他唯一的目的?那么他这是为了什么……
萨莎把头埋进衣袖里哭起来,衣袖吸收了泪水,还有声音。
"你看过星星吗?"一个还未清醒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没有回答。
"我也只在照片上看到过。"乐手对她说,"因为灰尘和云彩,
现在几乎看不到它们了。多亏你的哭声,我醒了过来,
现在开始想,是不是突然见到了真正的星星。"
"这是猫眼。"在回答问题之前她努力吞下了眼泪。
"我知道。真有趣……"列扉尼德咳嗽了一声,"
是不是有人曾在天空中用好几千双眼睛看着我们?
但为什么他扭转了脸不再看了呢?"
"天上从没有过任何一个人。"萨莎摇摇头。
"我总是相信,有人在照管着我们。"乐手沉思着。
"甚至在这个囚室里都没有人管我们!我们会在这儿活活腐烂!
"她的双眼又湿润了。
"这是你暗中安排的,是吗?为了让我们赶不上?"她又开始砸门
。
"如果你已经认定外面什么人都没有,那你为什么还敲门?"
列昂尼德问。
"如果所有的病人都死去,那你会遭人唾弃!
你从未打算救任何人!"
"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让我寒心。"他叹了口气,"在我看来,
你也不是在为病人们奔波。你是担心你的爱人冲到他们中间,
自己会被感染,又没有药物……"
"不对!"萨莎强忍着怒气不去打他。
"对,对……"列昂尼德用又尖又细的声音模仿萨莎,"
那你是为了什么?"
萨莎再也不想跟他理论,根本连话也不想对他说,
但她终归没有忍住。
"他需要我,的确需要我,没有我他就完了。但你不是,
你只是无所事事不知跟谁玩而已!"
"好吧,他需要你,也没到非你不可的程度,否则不会拒绝……
你又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需要猎人这个清洗者?
恶棍对你来说有吸引力,还是你想拯救一个堕落的灵魂?"
萨莎哑口无言,她发现乐手把她的感受看得如此轻浮简单。
也许她的感受、感情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还是因为她无法掩盖这些感情?
那些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感情从他的嘴中说出来是那么的稀松平
常,甚至还有些庸俗。
"我恨你。"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这没什么,我也有些恨自己。"列昂尼德嘲讽地笑。
萨莎坐在了地板上,她的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
起初是因为气愤,后来是因为无助。
当她还可以做些什么的时候,她不打算投降。但现在,
与一个荒蛮的同路人共处在一个荒僻的禁闭室里,
她再没有机会听到外界的消息了。喊叫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