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立春(4 / 6)
:“自然是得到了,夫人也知道,算账我最在行了。”
挽春本来就是韩家账房的女儿,从小跟着父亲学了一手算账的本事,生的俊俏人也聪慧。韩庭秋的娘子四年前病逝后他一直没有续弦,兴许是觉得挽春的才干能帮着紫媛管家,就纳了她为侍妾。其实挽春并不是韩家的家生子,但是她的继母贪图韩家给的银子,就这么撺掇着她爹把女儿卖了,当然,挽春自己对那个英姿勃发的家主也是有幻想的,安稳的许了终身。韩庭秋对女人的态度一向是不冷不热,从不偏宠任何人,除了挽春,还有两个侍妾,其中一个是苏梅的生母,逃难之时,她重病在身,不愿拖累家人,自愿留在故乡。另外一个不愿跟着他们逃亡,庭秋还了她卖身契,让她自行回家。挽春的爹娘跑的比他们还快,她没什么可选择的,跟着一路到了集庆,平日里倒也恭顺勤快,很是帮了紫媛的忙。
挽春和她说去的那家是做布匹买卖的,家业还不错,据说曾经是长州最大的布行。只是前两年集庆围城苦战的时候,当家娘子也上城守卫,战死在城楼上。留下夫婿和一个未满十五的儿子。她的夫婿不懂商行的事,幸好还有两个布行老人忠心于他们,勉强撑了两年。去年账房病逝了,她的女儿不愿继承母业,这家人急的不行。虽说这几年买卖差了很多,但是根底在那里,想要乘此机会得了他们家产的大有人在,当家主夫也不敢随便请人。这家的客栈掌柜把挽春推荐过去,她在此无依无靠,一时间弄不出什么花样,最是妥当,当下就录用了,说好了一年十两银子。紫媛大惊,心想:“竟然能得那么多工钱,这可比当年韩家管事的钱还多少。”
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前,紫媛本事想要劝说她退工的。自家女人做粗活,家仆赚钱养家,这些虽然让韩家兄弟羞愧痛苦,可再怎么也比不上妾室抛头露面去做工。韩庭秋心高气傲惯了,这些日子一直隐忍着,可正是太完美的隐忍反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溃。可“一年十两银子”这诱惑太大了,一家子二三十号人,活路都没找到,哪有把这么好的财路往外推的道理。想到这里她着实后悔那天没有跟着掌柜娘子去看这份差事。
二月末,雨水节气。扶风没有下雨,到是下了几场大雪。韩庭秋在这个时候病倒了,而且生死一线的重病。这一生病,钱花起来流水一样。在之前又刚刚找了宅子支付了租金,很快家里的钱就用的差不多了,紫媛连留下来应急的两件首饰都送进了当铺,可韩庭秋的身子还是不见好转。两个小姑也把傍身的金银拿出来,庭幕和紫媛都不肯收了,妹子年少,做兄长的已经无力给他们置办嫁妆,怎能将她们最后傍身的东西夺走。韩庭慕安抚家人说:“没事的,还有我呢。”然后他也开始早出晚归,紫媛这些天照顾大伯,处理家务,照顾幼儿,忙得喘不过气,也没心思多问,有时候心想:“该不会也去做那种背粮食之类的苦工了吧。”可她这个夫婿自来文弱,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也不像能吃那口饭的。
这个谜题在一天邻家娘子来串门的时候解开了。那妇人提了一篮子吃食,进来就说是谢礼。说了一会儿话,紫媛知道原委。原来这些天韩庭慕早出晚归,是到外头摆了个“代写家书”的摊子。这位邻家娘子那天在街上看到,也请他写封家信给岳家,庭幕没收她钱,她今天特地带了自己做的吃食来答谢。晚上庭幕回来,她忍不住问了,丈夫坦然承认了,笑着说:“抄抄写写也是本行。”她眼圈一热,心想这是哪儿和哪儿啊,当年庭幕入仕是韩庭秋一手安排的,弱冠少年一出来就是一镇都督的掌书记。庭幕的心情倒是不错,说自己的摊子摆在军营附近。扶风是边关,集庆有数万常驻军,军中少有读书人,却有的是四海游子想要给家人报一个平安。他的生意也因此格外好,五文钱一封家书,能从早忙到晚。庭幕说之前不觉得,这几天在街头摆摊下来,才发现这里的治安出乎意料的好。他原本担心会遇到地痞流氓打压敲诈,可几天下来太太平平,就连军士们的态度都很客气。说话粗是难免的,可没有寻衅滋事的,也没有拖欠的,偶然有几个少年士兵羞涩的说能不能少两个铜板,等发了俸禄再补上。末了叹息道:“说真的,就是当年在北庭,阿兄治下也没有这般政通人和的景象。”
韩庭慕找的这份活比卖苦力体面且收入高,紫媛的心情好了许多。第二天忙里忙外的时候也难得有了笑容,还有闲情与四邻闲聊几句。他们这些难民在冰河关入关后有地方行政官员加以登记,检查,然后发给凭证——证明他们是获得许可入关的良民,各地都不得打压驱赶。然后,他们被要求立刻离开关城,最近的允许停留的地方是两百里外的邕县。这一点韩家的人也很能理解,两国对垒许久,谁知道难民里是不是混杂了奸细,自然不能留在前线。说真话,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获得入关许可,还给予友善对待他们已经很感谢了。但是,在那两百里路上,又不知道多少饥寒交迫的难民倒毙路边。
在难民中,其实韩家的境遇已经是千中无一的好。他们有家底,而一路上韩庭秋严令全家不得张扬,竟然也没有遇到哄抢。在逃难路上,实在是看到太多富家被难民袭击抢掠,最后弃尸路旁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