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母娘娘(2 / 2)
廊柱,他刚刚飞离,廊柱便蓦然折断,水亭轰然倒塌。
琳琅水榭,满目琳琅。夕阳从高高翘起的檐翅上照过来,在院子里铺了一层金黄,本就芬芳的桃李更显得朦胧婉丽,玉兰花香得逼人,吸引了许多蝴蝶在院子里流连追逐。
桃夭一步一步走过这个美丽的院子,一步一步向忘川所在的房间走去,仿佛走得极快,又仿佛走得极慢,脚步沉重如铁,身子却轻飘飘的。
照顾忘川的四个婢女在门外跪成一排,他像是完全没看见她们,呆呆地立在门前,举目望着门楣上的三个錾金大字:神仙居。
“神仙……”他低低地说了一声,脸上妖冶桃红早已褪尽,是苍然若灰的白,土一样的颜色,寻不见一丝一毫的生气。
他走上台阶,抬手推开了门。
夕阳从他身后照进去,拉出一个颀长的影子,正好落在远处忘川的脸颊上。
她躺在那里,像死了一样。桃夭恶狠狠地想,抬足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屋里暗下来,只台几廊柱上或放或嵌的各种宝石发出各色莹光,红的红,黄的黄,紫的紫,竟透出几分诡异阴森之气。
桃夭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到忘川床边,然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将她望着,眸子里的光冷幽幽的。
四围悄寂,静得他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忘川的呼吸,很匀净的呼吸。
她没死,她还活着!
她为什么活着?她早该死了的!他受尽了世间最残酷的惩罚,经历了无间地狱一般的折磨,可她……却早已……却在最开始就已将他鄙弃,彻彻底底地遗忘了,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六界神尊的无上尊荣……
“哼……”他不知是可气可恨还是可笑,只觉得胸口一滞,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血珠飞溅,正好落在忘川的身上,洒得蓝色绣花锦被上一片斑驳,还有几点落在了她雪白的脸颊上。
桃夭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抬手到眼前,无声地望着掌中血迹,冷幽幽地说道:“浅浅,难道连我们曾经存在都是你生命中的耻辱?”
话尾处,喉头再次腥膻,又是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他急忙伸手捂住嘴,几声闷咳,指间迅速浸出殷红,一滴一滴坠落在白瓷地面上。
魔域精灵花也落在白瓷地面上,简单的八瓣花面仰望着桃夭,像一个仰望着自己父亲的孩童,神情忧虑而无助。
它呆呆地望着那一滴一滴坠落的红色液体,忽然蹦上前去,抱住了桃夭的腿,用花面亲昵地蹭着他。
桃夭看了看它,叹了口气,止住咳嗽,说道:“灵儿不用担心,我没事。”
魔域精灵花忧愁地垂下头,似乎并不相信他,过了一会儿,忽然沿着他的腿爬了上去,直爬到他的肩膀上。它在桃夭的肩头坐下,拿花瓣轻轻蹭着他的脸,像是抚慰,又像是亲吻。
桃夭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却十分憔悴,温柔地摸了摸它,走到床边坐下,见忘川面颊上有几滴血痕,便抬手想要帮她擦一擦,却发现自己满手鲜血,抬起的手只好停在半空,半晌,说道:“她不记得我们了。不是岁月悠远,记性不好,也不是奸人作祟,故意离间,而是不愿意记得,所以刻意忘掉了。灵儿,她不是无情无义,她是绝情绝义。”
魔域精灵花神情萎顿,更紧密地靠在了他的脖子上。过了一会儿,又忽然从他肩头跳下来,跑到忘川枕边,恶狠狠地盯着她,表情狰狞,花瓣变得越来越大,是要吃人的姿势。
可桃夭向它摇了摇头,说:“还不是时候,灵儿,她给了我们多少痛苦,我们就要加倍地还回去,才算真正的报仇。”
魔域精灵花停下想了想,大概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变回了原形,正打算重新爬回他身上,却不由自主地翻了个跟头,立即紧张起来。
整个屋子都在动,然后,突然极速地向下坠落。
四周光芒大起,响起了东陆风铃的声音,细细一听,可以辨得出是神秘而古老的咒语,极强的灵力骤然压迫住整个屋子。
“主人!主人,快走……”跟着是几声女子的惨叫,定是那四个婢女牺牲了。
魔域精灵花陡然愤怒,露出凶残模样,花面上黑气缭绕,立即就要冲将出去,大开杀戒。
可是桃夭说:“灵儿,让他们折腾吧,他们畏惧我身后的势力,不敢杀我的。我既敢只身前来,就一定能平安离去。过几天,过几天,她们怎样将我们封印的,就会怎样将我们放出去。”
魔域精灵花抬头望了望他,见他泰然若素,知他所言非虚,便渐渐收起了戾气,想了想,跳到他手上,将他掌上血迹一点点舔舐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