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4 / 6)
晰的陈述比任何毒咒都更加有力地刺入隐公主的心脏,她双唇发白,紧紧握住瓷瓶的手也逐渐松了力道,无力垂下。清河般透亮的目中溢出痛苦的泪水,将她满是污泥的脸庞冲刷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如血迹般触目。
对手的伏弱就是胜利者最大的欢愉,虽说如此,但得胜于一个废人,着实没能让陛下得到多少快意。隐公主既然没疯,他理应要逼问瑞王与叛军的事宜,可是当他看向伏地痛哭、溃不成军的女人时,突然觉得意兴阑珊,临时改了主意。
离开破屋之前,陛下突地停住脚步,回过身对隐公主说:“姑姑,作为侄儿对你的一点敬意,让朕告诉你一件事吧。”
隐公主没有抬起头来,可是陛下知道她在听:“其实今天,你应该已经见过她了。”
撂下这一句话,陛下踏出破屋,扬长而去。身后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为这抹夜色增添了许多值得回味的愉悦。
愚蠢的女人,天命……算个屁。誓死恪守所谓天命,所以才会自取灭亡!陛下从不否定神怪事物,自是相信万物皆有定数,可唯独这一点,他坚信不疑。
夜愈发浓烈,方才还星月朗朗的夜空此时却被乌云笼罩,黑压压遮蔽了天空。破屋里微弱的烛光伴随着女人破碎的哭声一齐挣扎,久久难息。
这时墙上影子晃动,一个人影无声无息落在隐公主身后,幽深的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犹如永夜般望不到底,黑洞洞的散发着教人不安的气息。
隐公主良久才发觉身后有人,她讷讷地转过身,全身心都已在陛下最后的致命一击下崩溃,形同枯槁的容颜上连最后一点神采都逐渐消失。她呆呆望着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机械式地张口:“你……是谁?”
她约摸已经猜到了可能,只是她不明白陛下何必如此迂回,当场杀了她便是。反正不会有人会为一个十六年前的废人而在心,也不会有人发现她死去……她的生命,早在十六年前就随着烧死玉妃的那场大火一起,葬身火海了。
即恒在女人黯然的眼眸中看到了死意,心头不禁如针扎般痛楚。她所遭受的以及所忍受的一切,简直无法让他相信是出自同胞之手,还是亲兄弟之手。人类之间因欲望而起的争斗,已在这短暂的时日里一次一次将他的认知颠覆,将他对人类最后一点好感都消磨殆尽。
他无法对这个苦命的女人说出任何宽慰的话,也无法为她做任何慰藉的事。对于她来说,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他也给不了她希望。
隐公主见他不回答,心想果然是这样。她阖上眼,安然等待死亡,如今只有死亡能带给她解脱,将她自人间这个无边地狱中解放……十六年的忍耐已将她的一切都消耗完毕,她没有等到期待的那一日,便只能在遗恨中长辞。
只是那个孩子……
“你杀了我以后,能帮我转告如今的皇帝陛下吗?”她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吐出最后一个请求,“瑾儿是他的妹妹,不管她背负着什么样的出身,都是他的妹妹。他若还有一点恻隐之心,就不要再让世间出现第二个隐姑。”
即恒心底一震,女人凄惨的模样已经让他不忍多看,他实在无法想象和瑾会变成这个样子。垂于两侧的双手不由自主握起,他压住翻腾的心绪,嘶哑着声音问:“天书上写了什么?”
隐公主诧异地睁开眼,看了他片刻,嗤笑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六公主和瑾的护卫,是成盛青将军将我派到公主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他的话让女人黯淡的目光掠过一道光芒,她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确认即恒没有说谎后,恐怖的脸上洋溢起笑容,顾不得双脚扑上来,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紧攥住即恒的衣摆,欣喜道:“真的?你说真的?”
“嗯。”即恒被她的热情吓到,下意识想摆脱她的纠缠,可又不忍心拒绝这样一个人。
隐公主宛如自地狱骤然腾升到天堂,不可置信自己竟真能等到这一刻,浊泪流了满面,做梦般呢喃:“对……对。还有成家在支持她,她还是有希望的,还是有希望的……”她泣不成声,过度的欢喜让她胸口堵塞,呼吸艰难,“你要扶持她……帮她夺回她应有东西……咳咳……
即恒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但回答她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浇下:“抱歉我做不到。”
隐公主怔住,清湖般的眼眸直愣愣瞪着即恒:“为什么?你不是成家派来帮助她的人吗,为什么不能?”
即恒同情于这个女人悲惨的遭遇,可他并不能因此赞同她毫无理智的狂热,当即冷声道:“既然天命已被更改,又岂是个人之力能挽回的?陛下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即便身负天命,但她自出生起就已失了资格,为何不能让她以一介普通人的身份过完一生,非要去沾惹一些无力改变的事?”
强加于人的命运,真是够了……
隐公主被他的反驳斥得无言以对,她睁大的双眸中透出绝望与愤怒。即恒不能理解她对于天命如此执着的信仰,但他有非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