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6 / 10)
糟,松垮垮的——正是她喜欢的格调。彼得却正相反。他是个耳语者,喜欢凑近她的耳朵,然后告诉她待会儿他可能对她做些什么。但亚历克丝喜欢噪音,喜欢这种大学生活的声响。这会使她想起贾斯珀。
她咬了一口她的培根起司汉堡,然后喝了一大口廉价啤酒。老式点唱机里传出“吸血鬼周末乐团”的歌声。
“教工评审马上要开始了。”彼得说道。这不是她感兴趣的话题,至少今晚不是。她望向一旁,用眼睛扫视整个房间。角落里有个她以前的学生和一个健壮的校外男人坐在一起,这女生本人也很甜美。亚历克丝总会对这样的学生有好感,她们有着忧虑的笑容和激烈的思想,她们知道每个问题的答案却因为怕答错而很少大声说出来。像你一样的女生们,亚历克丝。和在上那门夜课之前的你一样的女生们。在奥尔迪斯之前。
“亚历克桑德拉,你在听我说话吗?”她望向彼得,望着他那垂耷的头发,那汪清澈的碧眼。她讨厌他用她的全名。
“我在听,”她说,“一字不落。”
“你打算再申请牛津吗?”
这是第几——第四还是第五次他旧话重提了吧?伦敦的夏天。丰厚的奖金,一学期的时间完成她的书。那并不是一本成形的书,真正意义上讲,那还只是一颗尚待萌芽的种子。有真正的犯罪情节。一本讲那门夜课的书,讲那些课堂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我没这个打算。”她说道。
“为什么不呢?亚历克丝,我俩都可以去申请。换个地方,到欧洲去度过一个学期,一起工作、教书、学习。互相学习……”他在桌下紧握着她的手。尽管并不情愿,她还是把手抽了回来。
彼得做出一副苦脸,心不在焉地戳他的牛排。
“本来上次你就该被录取的。”他说道。
亚历克丝耸耸肩。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该死的汤姆·黑德利。你是这所大学最优秀的人才之一,亚历克丝。要是你再多尊重点游戏规则,迁就一下黑德利和其他那些人。”
正是在那时她的手机铃声大作,救了她。
“不好意思。”她一边说着,一边赶紧走出餐厅。
夜很凉,四月刚到,特里蒙特街上的车徐徐下行。有时候她会想那些车里的乘客。想象着他们去哪儿,他们究竟是谁。去哪儿都好只要不在这儿——这种想法诱唆着她,但之后她又会愤愤地把它赶出脑海,难道那段时间不是她曾想方设法获得在哈佛大学教书的机会吗?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发现是个佛蒙特的号码。她拨了过去。
“喂?”一个男人应道。
“您是哪位?”
“我是安东尼·赖斯博士,贾斯珀学院的临时院长。”
亚历克丝记得曾在中东什么地方的一次研究大会上听过这个名字。她在贾斯珀当学生的时候赖斯还不在那儿。
“找我有什么事呢,赖斯博士?我正在吃晚餐。”
“不会耽误您长时间。我们……贾斯珀出了点事儿。一件惨案。”
啊,天啊。噢,别。千万别再是那种事儿。
希普利博士?”
“嗯,”亚历克丝边说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她看见彼得从他们坐的桌子那望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于是她转过身,背对餐厅的前窗。“您说。”
“迈克尔·坦纳昨晚被杀了。”
一切都颤动了。她一心只想着院长的话,眼看着它们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她脑海里膨胀破裂,仿佛一团不断蔓延的污渍。特里蒙特路边的街灯似乎闪了闪,猛地一下,灭了又亮。亚历克丝倚在石头墙壁上,她的前额擦着凹凸不平、参差粗糙的砖缝,疼痛让她记起了自己的所在。(一段回忆:有天晚上在兄弟会的聚会上迈克尔完美地扮演了奥尔迪斯。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他的声音降低,显出一种没有声调的阴森恐怖的平静,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大家在她周围大笑,但亚历克丝能感觉到的只有冰冷的恐惧。求你别演了,迈克尔,她想说,他会报复你的。)
“您没事吧?”院长在问她。
“萨莉,”亚历克丝勉强挤出一句话,“她……”
院长没有回答,他的躲闪让亚历克丝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我还是给您讲讲我们了解的情况吧。”赖斯继续说道。
他给了她已知的细节:迈克尔·坦纳被洗劫的房子、书本撒落一地的书房、精心设计的挣扎的痕迹、以罗尔沙赫氏墨迹测试的样式印在墙上的年轻教授的血、在地板上精心排列着的他的书、萨莉·坦纳回到家发现了丈夫的尸体。这一切,当然,都熟悉得令人痛心。杜孟大学,亚历克丝想,他是在复制杜孟的谋杀案,老天爷啊。
“贾斯珀警方刚开始着手调查,”赖斯说道,“目前几乎毫无头绪。而凶案现场——他们认为是设计好的。没有强行入门的迹象,所以他们的理论是坦纳博士一定认识袭击他的人。”亚历克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