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相欠(1 / 2)
国主粒米未进已有两日光景,脸上褶皱的老皮松垮垮地包裹着他突兀的颧骨。冰糖炖的红枣雪蛤汤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反反复复多次。华浓脸上布满愁云,她轻轻地吹着汤勺,哽咽道:“国主,你好歹吃些,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国主仍旧摇摇头:“孤吃不下,一点都不想吃。”
华浓默默地放下汤碗,垂泪自责道:“是妾身对不起国主。如果妾身不进宫,就没有这么多是非曲直,更不会害得国主骨肉相残,差点失去大好江山。”
国主吁出长长的一口气:“孤心里恨啊,宏儿哪里有那么大胆量。分明是徐迈老贼从中挑唆,他故意把宏儿逼上绝路,好实现他自己的野心。宏儿虽然不长进,到底孤栽培多年。”
“妾身没有及时地化解与世子间的矛盾,而是凭一时之气,导致彼此怨气越积越深以酿成今日之祸。说到底,妾身有罪。”
国主无奈地端起汤来,悠悠地喝了一口:“孤还是吃点吧,不然你要自责死。这次多亏了李辰曦,否则孤现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对了,他伤势怎么样?”
华浓耷拉着脑袋:“妾身不知道,想来该没什么大碍吧。”
“他清高自负,孤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孤不得不承认,他杀伐决断,才华满腹,实实在在是人中龙凤。”国主拍着她的手,软语道:“有空替孤去看看他,毕竟他于蜀国有恩,又救了你一命,我们总不能被人家议论。”
“国主是不要妾身了吗?国主随意让太医去问候一下就好,为何让妾身出面,妾身不想见他。”当年的那股仇恨仍在华浓心头隐隐作祟。
“好了,走个过场而已。”国主语气坚决,华浓只好答应。
春雨绵绵,淅淅沥沥地下着,似乎没有尽头。香车在沥了油的宫道路上缓缓驱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华浓已到了北汉人栖息的驿馆。她淡妆素抹,一身浅紫色束腰长裙,显得单薄而清新。
房檐下,春雨如线一般垂落。秋迟此刻正坐在廊下,吹着不知名的曲子。曲子的声音有些许悲凉,像是这乍暖还寒的季节。秋迟感觉到有人进来,不觉抬头,愣愣地叫了句:“陆姑娘。”
华浓讪讪一笑:“秋护卫怎么吹如此伤感的曲子?外面凉,该到屋里好好坐着。”
“陆姑娘,这曲子是王爷自己编的。秋迟记得在北汉的时候,每到夜深人静,王爷总是一个人一边吹奏曲子,一边痴痴地望着。秋迟不懂音律,但是秋迟明白这曲子里寄托了王爷心中最重要的情感。”秋迟默默瞅着软榻上瘦削的王爷一眼,担忧道:“王爷近来高烧不断,属下只能以此来给他打气。”
李辰曦眉头紧锁,双唇苍白,华浓微微扬起头,故作镇定:“怎么不让太医帮他看看,这样躺着几时会好?”
“陆姑娘有所不知,王爷的病很少让别人看,大都是他自己开方诊治。”
华浓冷语讥讽道:“他已经失去了相信人的能力了,总以为别人会和他一样心思多。”
“王爷这么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朝堂之争、宫闱之乱,他不得不防。陆姑娘能来看望王爷,王爷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秋迟忍不住啰嗦起当年往事:“陆姑娘当年莫名失踪,王爷让我们几个几乎把这里翻过来,可是仍旧没有姑娘的影子。后来,杜太后病急,王爷听从母命返回汴梁。谁知太后一病不起、驾鹤西去,王爷随即被皇上以守孝为名软禁。不久三国联军入侵北汉,皇上只给了王爷少数人马前去平定战争。王爷以少胜多,名满天下,就是希望姑娘有朝一日去汴梁找他。”
秋迟还想继续唠唠叨叨,华浓却兴致寡淡:“你们王爷的事情,我不感兴趣。现在我是蜀国的夫人,我奉国主之令特来探望王爷。”华浓说完便召来随行的太医:“王爷想必是感染了,你们去帮他看看。秋护卫放心,绝不会伤了你家王爷的一根毫毛。”
李辰曦白色的纱布已被鲜血染红,伤口几乎深入骨头。太医帮他换了药,又开了几副退烧的方子:“夫人,王爷的伤口没处理干净,所以高烧不断。亏得王爷底子好,不然性命堪虞。”
“竟有这么严重?”华浓心跳不觉漏了一拍。
太医点了点头:“臣让秋护卫每日反复用酒替王爷擦洗伤口,这样才能有所成效。”
华浓在李辰曦病榻前盘桓良久,看着秋迟一点点替他擦拭血淋淋的口子,莫名觉得自己正与他经历同样的苦楚。她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她怕再呆下去,自己用仇恨铸就的万里长城会被他悉数瓦解。华浓轻轻拍着秋迟的肩头,冷漠道:“我先回宫了,你好好照顾王爷。”
秋迟一把扯住华浓衣袖,眼神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夫人当真如此决绝,王爷他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如果不是王爷出手,蜀国江山早就易主。夫人虚情假意地敷衍一番,难道就是这样感激救命恩人的吗?”
“你想要我怎样?我从没要他救,我死与活,早就与他不相干。”华浓话未说完已是泪如雨下。
秋迟愤然将华浓拉到榻前,指着李辰曦前胸后背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