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船春雨（1 / 2）

旋律起首之音，时隐时现，犹如置身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继而转为清澈的泛音，节奏逐渐明快，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细流。凝神静听行云流水般的旋律，好似欢泉于山涧鸣响，令人愉悦之情油然而生。随之旋律开始跌宕起伏、风急浪涌。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际矣。而后音势大减，恰如轻舟已过，势就倘佯，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曲末流水之声复起，缓缓收势，整首乐曲一气呵成，听之如同得到了流水的洗涤一般，不禁令人久久沉浸于“洋洋乎，诚古调之希声者乎”的思绪中 。

林祁放下双手，看向凌雪，谁知道就看见她愣愣地坐着，眼眶湿湿的。凌雪回过神，看看林祁，连忙擦了擦眼角，解释道：“每次听大人奏这曲流水都会觉得很特别，感触很深，可见大人的琴艺已经是出神入化了。”

“你这么夸我我可就不好意思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林祁微微一笑。

凌雪举起酒杯：“来，我敬你一杯，算是报答你收留我这么些天。”

“这哪够啊？至少你也得答应我以后再请我吃一顿。”林祁吱吱笑着。

凌雪眨眼笑笑：“好，以后一定请你。”

林祁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天色暗暗的，不知逛了多久，酒力微醒，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是该告别了，凌雪，一路顺风。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一切都不会改变。

不知不觉间，林祁就到了一座湖边。桑阳并不是一个水源充足的地方，这湖其实还是人工建成的。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有些风光，湖边的柳树都已经开始发芽，万物都充满着生机。湖上有一画舫，装点得很是精致。细雨渐渐洒了下来，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林祁正想离开，这时，一条小舟缓缓滑到了岸边，一个老船夫走到林祁身边说道：“公子，包下画舫的小姐请您上船一叙。”

林祁讶异，但是出于好奇，她还是上了小舟。慢慢地，她想通了一些，大概猜出来这船上的是何人了。

她一上到画舫，就走到船舱门口，大声道：“沐小姐盛情相邀，在下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沐浅言的声音传来，带了一点点笑意：“林大人请进吧，如今天色不好，这雨眼看着就越来越大了，难不成大人想淋出病来？”

林祁大方地走了进去，面带微笑，坐到了沐浅言的对面。侍女上了一杯清茶，林祁揭开了茶盖，热腾腾的蒸汽冒了出来：“沐小姐还没回答我的，这船离岸边这么远，你怎么认出我的？”

“有心的话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就好像林大人你还没见到就已经知道船上的是我了，难道林大人也有千里眼吗？”沐浅言喝了口茶，开玩笑地说道。

“说的不错，我的确是的。”林祁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大人……”沐浅言欲言又止。

“什么？”林祁追问，一脸茫然的样子。

“你说的话一点都不好笑。”沐浅言看她呆呆的，又笑道，“不过还是很成功地让我心情愉悦了些。”

“那还不就够了。”林祁满意地品了一口茶，抬头道：“雨前龙井？沐小姐也喜欢这种茶？”

“也？那就是吧。没想到正好对了林大人的口味。看来浅言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沐浅言莞尔道。

林祁回以一笑，看了看窗外。细雨飘洒着，让一切都显得有些朦胧，街上只能看到一个个的人影。

“林大人，近来我看父亲很是辛苦，你可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沐浅言突然开口问道。

林祁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着，眼睛也不大敢看沐浅言。

沐浅言知趣地一笑：“看样子是浅言多心，林大人无须解释了。”

林祁思索着说道：“沐小姐，其实朝廷局势上的事总是瞬息万变，并非我们所能控制。以后无论有什么事发生，我希望沐小姐都能以平常心对待。”

沐浅言细想了片刻，随即说道：“林大人不必为我担心，浅言自知生死祸福这种事，都是机缘，避不开，躲不了，所以从来不会为这些身外之事白费心思。浅言所在意的不过是四时之变化、朝夕之长短，皆是与人无关。”

林祁被她这番话震住了：“沐小姐似乎比我想的更沉着一些。”

沐浅言伸手够住几滴雨水，露出标准的笑容：“也并非如此。浅言只是想得通透，苦，乐，不过都是人心幻化。如果乐是留不住的，那只求不苦也便是一种乐了。所幸浅言一向要求不多，现在身边的一切都足以让我觉得乐在其中了。”

“这几月间，沐小姐的心境终于比初见时淡然了许多。”林祁心怀安慰。

沐浅言凝视林祁：“有大人这样的知己，浅言此生无憾。”

林祁笑而不语，她能说什么呢？她已经很对不起沐浅言了，现在，她再也不能往前走一步。

“林大人，你猜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沐浅言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