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3 / 3)
你爱看就看吧”的破罐子破摔心态,也不再遮掩,继续手中替换裤头的动作。
唐玉树无端挨了这么一记大吼,一瞬间尴尬了起来。
可隔着隐隐约约的白色纱帘,辨别出林琅正在褪下裤头的动作,唐玉树居然又乐了:“你放心噻……我没看见我没看见!——况且昨天你不也一进门就看着我的了嘛!打平打平!”
安静了须臾,唐玉树续上前一个话头:“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
这人怎么没脾气啊……林琅倒是一头雾水了。
不过这个家伙似乎脑子不太灵光:这么近的距离里,竟也没发现自己的秘密;只当自己是介意“被别人看到换裤头”……林琅又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误会”自己也下了台阶;对他提出的“吃早餐邀约”拒绝道:“不了。”
一贯冷漠。
“那我也不了。”唐玉树转过身去在房间里晃荡,走几步还凭空投个并不存在的篮球:“也没那么饿……一包牛奶先顶顶,中午再吃吧……食堂二楼有家米粉还挺好吃的!那叔叔我混熟了——你中午跟我去混个脸熟,以后每次他都会给你多乘一两米粉!”
得了。拒绝了早餐又擅自预约好了午餐——甩不掉这个白痴了吗?
林琅听着唐玉树在那厢独自吵闹着,心里烦躁得要命。
将毯子和替换下来的纸裤头潦草地卷在一起,再用一件T恤盖在上面作为遮掩,林琅下了床铺来。
把一整团东西塞在盆里端着,拿上洗衣粉,绕过“嗡嗡嗡”的唐玉树,兀自走去了水房。
宿舍楼里每个楼层的两端都各有一个水房供学生们洗漱用;水房连通着厕所。水池所在的墙面上是大片的镜子,水池背后便是沟渠一般的长条形小便池,再往里,是一片隔间厕所。
林琅拧开了水龙头,听着“哗哗”的水声,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相孤僻而寡情;和唐玉树那种浓眉大眼的人相比,被这个世界讨厌也是合情合理的。
唐玉树总是在笑着的,像是对世间万种风物都抱有极大的热忱一般。
可自己却总是没什么表情。
没表情。还被原本就薄情寡义的五官带出了一种惹人厌烦的“厌世”感。
如此想着,视线的焦距因发呆而模糊变化;隔着镜子,林琅又在镜中看到自己身后的小便池。
池子边有被人乱丢的卫生纸,也有大约是不慎落地于是不肯再捡起的一只袜子。
“小便池”——自己曾经的绰号。
也被人乱丢过擤完鼻涕的卫生纸,也被人丢过蘸满墨水的袜子,被丢过粉笔头、开心果、橡皮擦、窜天猴儿……
从令人作呕的回忆里抽回神识,林琅看着水渐渐没过盆里的毯子,整片浅驼色彻底地被浸成一片深棕之后,情绪里的焦虑感才一并被淹没了下去。
侥幸没被那个家伙发现……
林琅舒了一口气。拌开洗衣液,揉起了浸饱了水的毯子。
我是个恶心的人。
你知道吗?所以求你离我远点儿。
我啊,二十三岁了……还在尿床。
林琅有着一段似乎是被老天刻意捉弄的人生——五岁那年,和梦中出现了一个“人”几乎同时起,林琅开始了“尿床”的毛病。
遗尿症。在睡梦中并不能自己察觉得到尿意;每天醒来,都是一滩狼藉。
这便是林琅咬着牙勒紧裤腰带都要申请单人寝室的原因——除了本身厌恶人群之外,也是不想曝露自己满目疮痍的人生给别人看到。
离开南京前,跪在四五米高的金装大佛前磕头时,林琅内心祈求的只是“放过我吧”。
——给我最庸俗不堪的那种人生吧……好歹普普通通轻轻松松。
小时候,长辈敷衍潦草的解决办法是在林琅身子下面垫一张塑料布,以防渗透,弄脏床铺。
睡在上面便会咯吱作响;如果入夏温度一旦热一点的时候,身体便会发汗,塑料布粘着在皮肤上,异常难受。
可自知添了麻烦,于是林琅从小都一贯默默接受。
中学时去了卫生条件不错的省城,林琅才开始知道了“纸尿裤”这种东西的存在;一直用到如今。
只是难免也会有侧漏的情况,比如昨夜——估计是晚里睡觉时翻动身体挤歪了贴好的部分……
林琅是个爱干净的人,每天都会好好清洗。
可“他尿床诶”这种话一旦作为开端,便不会再有人对他有好感——所有和气味相关的负面词汇凭空冒出;哪怕没有,明明没有,可很多人都会用一种闻到了什么怪味的表情,伸手在鼻子前扇起了风,皱起了眉:“咦……他一定很臭吧!”
小便池。病毒。粪坑里的石头。都是林琅曾经的绰号。
成绩再差的同学,都能在施展恶意时迸发出史无前例的创意和聪慧。
林琅对此无力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