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2 / 3)
半晌,才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香墨自然会肝脑涂地。”
“这可不敢,我答应了人,你要是肝脑涂地的死了,我可怎么向人交代?”
杜子溪又一声冷笑,方才回过头,平淡的语音里,竟然带着些微的脆弱。
离得近了即便赤金珠幌也遮不住杜子溪的面色,比之香墨上次见时似乎又单薄了几分,在如昼青纱灯照下,分明已经被熬干了一般。更衬得那一双眸子,苍寂得发碜。
香墨一愣间,杜子溪已转身而去。身影在料峭的风中,轻飘飘仿佛履不沾尘。
究竟隐了多少思绪,无人知晓。
香墨只是想,到底是轻看了她。
李太后回答营帐好一刻,青青才得了信,进到鸦雀无声的账内,不敢多发一眼的跪在了地上。
李太后高居其上久久不曾出声,青青时不时的去窥视她的神色,可看着李太后的面如止水,凝定的象一具石像。明明是三九严寒,青青的汗却一点点渗了出来。
半晌,李太后才缓缓开口:“佟子理死了没?”
青青闻言,一哆嗦,呐呐答道:“回主子的话,没死……”
李太后注视着青青,紧紧抿着的唇角似是没听懂她说什么,思忖了一会,才问:“怎么回事?”
“万岁爷醒了,给拦下了,说坏了几个编钟犯不着动这么大的刑,还、还说谒陵祭祖不宜血光。”青青连头也不敢再抬,结结巴巴的回道:“就……就……就罚了文安侯皇陵殿外申饬罚跪一夜……”
李太后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皇帝怎么会醒?”
“奴婢已经在香里下了十足的份量,按说万岁应该能熟睡一日才对。”
李太后面上依旧笑着,藏在宽大袖下的手却紧紧攥住,劲力渗透了肌肤一点点渗进骨子里,衣袖却不见丁点抖动。
她今日已失态太多次,不能亦不可以再动怒。
怒到了极处,记忆偏偏有如浸在水里的画似的,一点点晕开了……
当年未嫁时,皇宫私宴御苑,为诸王选妃,同龄的手帕交哪一个不是梅粉华妆,玉燕钗梁,盛装锦簇。
春日里樱花正好,仿若柳絮因风,呼吸间就剩下了花香。樱花的瓣好像三姐盛装的面容,却被素纱双绣芙蓉的纨扇掩了,亦掩住三姐面上浮起的淡淡嫣红:“小妹,你瞧郑王是何等伟岸……”
低低的仿佛比梦呓的声音还轻,怕是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
后来,三姐到底成了郑王正妃,
一门两王妃,那时的李家何等荣耀。
陈王……她的夫君总归有对她好的时候。
晓妆初画眉,新婚的俊秀陈王,朱绣蟒袍,金玉腰带,一只拿着螺黛的手绷得紧紧的,仿佛全身都在使劲,生生捏断了几个螺黛。
她一忍再忍,才忍住了即将溢出的笑意。久在闺中安静习礼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如此满心满意的欢喜和快活。
那时心里只想,凤求凰,认兰情……栽花潘令,真画眉郎。
再后来又怎样?
三姐而随夫流放,玉颜云鬓衰,早早背弃了韵光,连尸身都葬在了千里之外不知名的地方。
而她……画眉人去,有恨无人与说。
来凤楼里依旧是精致奢华,白玉紫檀的十八折扇屏风,雕的鸳鸯比翼。
而她,不如画底鸳鸯。
多少年来的习惯,每每觉得自已喘不过气来时,就会想起往昔的时日,恍如一梦。
日日的风刀霜剑逼得她从梦中醒来时,往昔的甜蜜就成了毒,日日夜夜沁溺着心肺,唯一一点的快乐永永远远的逝去,带来的是更多的忍无可忍,又终须再忍的痛。
时日一久,快乐也变成了不快乐。
痛满溢着,再一次提醒着她,忍,只有忍。
可青青知道李太后露出露出这样的神情必是杀意已绝的时候,吓得冷汗湿透了衣衫,连连叩首惊道:“主子息怒!奴婢另作了手脚,总之她是绝对活不过今晚!”
帐内两盏大如团月的绡灯潋潋光晕跳动,将李太后端丽的影投在铺了锦毯的地上。青青觉得眼前的影晃动了一下,她一惊抬头,却只见李太后已经端坐于上,纹丝未动。
青青忙又叩头下去,道:“主子您是知道的,万岁爷从来不喝玫瑰露。”
李太后被细密皱纹浸透了的面容,在明亮灯色下,并不见丝毫喜色,倒仿佛有了怅然之意。
御账之内红案碧妆台,千金一尺的鲛绡纱只做了帐帘子,垂了云母幌。衬着金炉内雕成了兽形的白碳,在九寒中硬是积了暑意,奇巧奢靡之极。
被搀扶回来的香墨,抿了一口侍婢呈上来的玫瑰露,就拿帕子掩了唇,呛咳不止。
正赶上封荣自帐外进来,不顾香墨挥手,就上前亲自拍着她的背,急道:“怎么了?咳嗽的这么厉害?”
咳了好半晌也不见止,急得封荣几乎跳着脚唤道:“德保,快去宣御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