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3)
炕来得安心,踏实。
裹了裹被熏得喷香的丝绵锦被,静言翻了个身。缩在床上,像个小姑娘发现新玩意儿似的,好奇的摸一摸帐子,又摸一摸床栏的雕刻。细细去看,八仙送喜四合如意。
外头有小丫头轻轻走动的声音,还有什么人在喁喁细语。
静言彻底回过神来。
虽未听完全,但断断续续几个字眼儿也足够了。
“……醒了么……”
“料子……发放……小郡主房里的人来催……”
静言忽然笑起来。
想起昨晚见的王妃,慈眉善目的大美人,说起话来温温柔柔,慵懒散漫,一味的东拉西扯与她话家常,差事上的事儿提也没提。
虽然听王妃说话有点儿云山雾罩的,但静言觉得亲切,因为王妃的做派很像她的母亲。
还有大郡主。
来时身后跟着四个娇俏的丫鬟,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去,风风火火的跟她讲:“听说一来就有人去给了你一个下马威?姑娘不必担忧,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天大的事儿又能如何?”
本来静言听到此处心里很是感激,没成想大郡主又补了两句:“你一个小家出来的姑娘必然没什么见识,有功夫多跟你房里的夏菱学学,别一上来就麻爪儿似的东抓西挠,先理清楚了差事再动手不迟。”
静言想着,其实大郡主是好意,想告诉她差事一时不上手也无妨,自有明白人在跟前儿。但这个话让她一说,听着真别扭。这便是惯于居上位者说话的习惯吧?
外面的丫头们还在嘀咕,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足以让她听见,但又在关键处放轻了调子。
静言轻轻坐起身,锦被由肩上滑落。
就是这么小的动静也被外头的人察觉。帐子上模模糊糊的映出个人影儿,轻声问:“姑娘醒了么?”
可不就是醒了。既然来了,拿人银钱,早起晚睡也是应该的。
静言挑开一侧床幔,立刻有小丫头接了过去。
夏菱上夜之后刚歇下,另有一个叫夏荷的上来伺候梳洗。这丫头虽不如夏菱活泼,但也是机灵可爱,且浓眉大眼,俏中带着份憨厚。
由镜子里看夏荷一双巧手挽着她的头发翻翻卷卷,不片刻便梳上个朴素的发髻。静言又多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很心细,八成是昨日见到她来时的样子,推测出她的喜好了。
才想夸她一句,夏荷却先开了口,“姑娘今天有的忙呢。昨儿菱姐姐可跟你说了要分发料子的事儿么?”
静言想了一下,“提了,但说得含糊,我倒没听得太明白。你再跟我细讲讲?”
夏荷撅了撅嘴,粉白的脸蛋越发显得圆润可爱,“菱姐姐最滑头!这种烂摊子留给我,自个儿享清闲。”说着又拈起昨日静言戴的玛瑙簪,“姑娘今天还用这个?”
这些丫鬟们都有一项本领,轻视旁人从来不用说出口,只需眉毛一动,拿眼神冲着你上下瞟上两瞟足以。
静言看在眼里也不生气。
想着王府里的丫鬟见惯了珍珠宝石,也未必是真心鄙薄她。而且即便真的因为她穷就被轻贱,那自己更应该大方坦然,这种事儿都是越计较越显得小家子气。
镜台上摆着一方小小的木匣,里头是她所有的首饰。
亲手打开,挑了支有些旧的银簪递给夏荷,“我惯常是用个。那支玛瑙簪是我最好的,不到年了节了的大日子,轻易不舍得戴。”
夏荷愣了愣才发觉自己失言,忙垂着头接了,稳稳的替她簪在发上。
静言在镜中左右看了看,冲夏荷点头,“好手艺。”
夏荷也许是因为这一句说得太冒失的话,也许是还未摸透这位新来的管事姑娘的性子。在这之后,无论是用早点也好,或是静言让她详细讲讲府中历来分发东西的规矩也罢,夏荷都是恭恭敬敬问一句说一句,再也没有先前的轻浮姿态。
静言站在素雪庭西厢房内,看了看齐齐整整码了一屋子的布料,借口支开跟着的小丫头,在书案后坐定。
“我有心想妥当办差,替王妃分忧,但无奈对府中规矩知之甚少。现在只你我两个,你愿意好好跟我说一说么?当然,若是有为难的,不好明讲的,你避讳些也是应该的。但只求你们能多提点我一些,别像昨天似的,张嘴就喊错了人,平白让人砸盅子给我下不来台。”
夏荷攥着衣角有些扭捏,想了一会儿才说:“姑娘是问发料子的事儿?”
这话说的,言外之意,要是只问发料子,人家就好好说,旁的么?再议。
静言明白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她看着别人,别人也看着她。才来的,还是生人,好歹知根知底了,才能听到真心话。
“好,你便说说这发放物件儿的老规矩吧。”
昨日夜间静言自王妃处回来便招夏菱来讲掌故,才知道现下她所见只不过是王府一隅。
府内男多女少,东院自然比西院大得多。而西院除前院是会客之所,再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