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两个人结了婚。(4 / 5)
这个田丰很可能不是人生的。”
绿绿:“嗯?”
周冲:“我只是一种怀疑,也许,他是某种化学污染孳生出来的物种……”
绿绿没说话,她觉得周冲一语中的了。
她在小城读书的时候,在家里的卫生间看见过一种黑色的飞虫,像米粒那么大,用手掌拍死之后,只是一抹黑色的粉末。它没有血,没有肉,也没有五脏六腑,却活着,而且长着翅膀四处飞。(我家的卫生间里也出现过那种飞虫。我是作者。)在京都的家里发现那种怪虫子之后,她就曾怀疑过,那套房子太老了,周冲又特别爱干净,卫生间里放了太多化学洗浴用品,说不定,那种黑色的飞虫,那种像牙刷的怪虫子,都是某种化学生物。
既然有低级化学生物,就一定有高级化学生物。
比如田丰。
他并不是人类的双性人。
他不是父母所生,他天生就没有性别。
从原始的动物本性来说,爱情的目的是繁衍后代。他不是爱情的结果,他是化学污染的恶果。
化学的,生物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是两个死对头。
正如田丰所说,他有爱他的爸爸妈妈,他有亲情;他在社会上地位显赫,也有很多真真假假的友情;只是,他没有爱情。
因此,他对人类的爱情充满了仇恨。
也许,他躺在制药厂库房里哇哇大哭的时候,已经具有成人的智商,已经可以在阴暗的下水道里来去自如地觅食,他只是选择了王海德,希望进入一个温暖的家庭……
周冲又说:“你还记得那个盲人吗?他曾经去过东郊化工厂,转了一圈又出来了。我想,他很可能是田丰的同类,都是不死人。他之所以去化工厂,是因为那里有他的食物。他明明是个盲人,在没人的地方却奔走如飞,那是正常人吗?他回到家之后,我们还听见他说——别抢啊,你们十一个,人人有份,吃吧吃吧——那么小的房子,怎么能装下十一个人!肯定是十一条虫子,或者是那种像婴儿的怪物,它们都喜欢吃化学原料……”
绿绿:“你是说那些生物都是田丰的同类?”
周冲:“我不确定。”
绿绿:“他们会不会是……进化关系?”
周冲:“什么意思?”
绿绿:“从虫子到那种像婴儿的怪物,再从那种像婴儿的怪物到不死人……”
周冲摇了摇头:“我他妈怀疑,那些生物都是田丰身体的一部分。”
绿绿一哆嗦。老实说她没听懂,越懵懵懂懂越觉得这句话瘆人。
周冲:“王海德不是说了吗,田丰曾经穿着女装,像个巫师一样手舞足蹈,那些生物就动起来了。而且,田丰的左手没有拇指,右手没有中指,我觉得那些生物就是他的拇指和中指!”
绿绿又一哆嗦。
那种怪虫子在她家出现过,就是说,那是田丰的手指从她家卫生间的地漏里伸了出来……
那种像婴儿的怪物在坟地里出现过,就是说,当他们逃出“多明镇”之后,田丰的一根手指始终在追随着他们……
绿绿:“现在怎么办?”
周冲:“我们应付不了这个东西,报警吧,逮住他,化验一下DNA就知道他是不是正常人了。”
绿绿:“警察会信吗?”
周冲:“动员这对老夫妻跟咱们一起去作证。他们是田丰的养父养母,警察能不信?”
绿绿:“他们那么爱他们的儿子,我觉得他们不会去。”
周冲:“试试。”
商量了一会儿,两个人从卧室走出来,老两口紧张地望着他们,似乎在等待宣判结果。
周冲坐下来,缓缓地说:“叔叔,阿姨,田丰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的,至少他犯了非法拘禁罪。他不但害疯了曲添竹,也给很多人的心理造成了一辈子都抹不掉的阴影。前天,我和我女朋友还差点被他害死,只是我们命大,逃出来了。明天,我们要去公安局报案,希望你们能出面作个证。我相信,虽然你们爱他,但你们是深明大义的。”
老两口互相看了一眼,叶子湄又开始抹眼泪了。
王海德低低地问:“让我们做什么?”
周冲:“你就把田丰从小到大那些反常举动讲出来就好了。”
停了停,王海德又问:“他会被判刑吗?”
周冲:“那是法院的事,我不知道。”
王海德点着了一支烟,大口大口抽起来。
过了一会儿,叶子湄擦干了眼泪,大声说:“你们放心吧,我们不护孩子!老王,你说呢?”
王海德终于说话了:“国有国法。明天我们跟你们去公安局。”
周冲高兴地说:“谢谢叔叔,谢谢阿姨!明天一早,我们来接你们!”
然后他站起来,小声对绿绿说:“我们走吧。”
绿绿朝窗外看了看,黑暗深重,她看着老两口突然问了一句:“田丰最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