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部分(2 / 3)
看那眼睛,好大,像牛眼。不对呀!牛多好,不能吃人。不过,有时候也顶人,听爹说,有一年,村东头关老二家的牛就把他媳妇顶死了,我没见过他媳妇,说是全村最好看的媳妇。唉!我要是有那么个媳妇就好了。小珍就挺好……”他痴痴地想着,小珍高高隆起的胸脯,像山里白石头一样的脖子,让他心里冲动起来,忘了眼前的这个老人。
老人看到这个有些缺心眼儿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在他的眼里这里的人都有些缺心眼儿。这个年轻人现在就是这样,他并没有对他含蓄但有礼貌的寒暄作出任何反应,只是看着他,眼睛里没有焦点地看着他。“像这种人的生活可能是最好的。没有理想,没有过强的欲望,没有精神上的压力,没有前人留下的负担。他们和动物一样,出生、成长、留下血脉,然后死去,除了后代外,就没什么能证明他们曾经到过这个世上。”这样的生死是他看不上的,但今天则不然,他似乎已经嗅到了一种腐烂的味道,不,不是腐烂而是腐臭。这种味道他曾经嗅到过,但不能说是很多,在他看来,人的生命毕竟是宝贵的,因为只有一次嘛。即使这眼前的傻子也不能说让他死他就死,不过,今天将要出现的腐臭会是谁的呢?如果是自己嗅到,那就不是自己的。就像人睡觉打鼾一样,再大的鼾声也吵不醒自己,何况他心里是有把握的。“多少年了,我……”他没有继续往下想,在这个地方人的思维都在退步,不,也许是进步,总之是变得很简练了,简练得连想说句成句的话都费力气。
阳光真好!这样的季节正是自然生命和人的活力最后爆发的时刻,是那肃杀前的美丽喧闹,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山花都会怒放,比阳光更绚烂。不过,在这个山区,气候却变化万端,比老家说的“像孩子的脸”那样的形容还要飞快。这里的人们对这种天气居然没有任何隐喻、明喻或暗喻,他认为这里的人由于世代不出去,因此觉得全世界的天气都是这样,所以也没有什么可形容的。他抬头看看被耀眼的光充斥的天空,在西边的山尖上,隐隐约约有云的踪影,很小,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是不会发现那蓝天里如同轻雾般的痕迹。不久,这微不足道的怪物就会膨胀起来,像雨后的蘑菇一样,迅速地弥漫整个天空,雨,也许还有那惊雷就会来临。
“好吧,就让这雨冲掉血腥吧。”他微微一笑,心里忽然轻松下来。但他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大意,才铸成下了噬脐之悔……
“好热闹!”关大林远远地看见村头大树下的空地里站满了人。“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了?这……”他有些犹豫。现在可不是过去,那时叫旧社会,无法无天的人多,不过,就是那时候也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再说,上面乡政府还有解放军,能不管吗?他担心起来。这个地方穷山恶水,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土特产,就是山货也不多,更没有像人家山里的人参、灵芝那样名贵的药材。这儿有的只是土匪,凶残野蛮,名声在外。共产党来了后,进行了分析,认为穷困和山民的彪悍是这里历朝历代土匪不绝的重要原因,但更主要的当然是因为存在着剥削阶级,即地主、富农,他们在幕后,有时还亲自出马指挥土匪,因此土匪和地主是一丘之貉。再加上,目前又有了国民党的残渣余孽在这里活动,和土匪勾结起来,就使得形势更复杂了。所以,解放军在这里驻有部队——两个排。
关大林是积极分子,搞土改,斗地主,他都是冲锋在前。和后来人们说的一样,那时的积极分子有许多是村里的二流子,这些流氓无产者天不怕地不怕,被称作勇敢分子。要打开地主阶级的土围子,他们就是最好的炸药,当然最终结果也和炸药一样,粉身碎骨。他和那些人确实有相同之处,如他的家庭是雇农,住着村里最破烂的房子,从曾祖父到父亲都是这方圆数十里最有名的懒汉,也都有胆量。不同的是,他是个爱劳动的人,和乡亲们的关系也很好,不像他上几辈的人因为手脚不干净,得罪了村里所有的人家。而且,他很聪明,绝不是那种“痞子”先锋,他看准世道变了,机会来了,如果抓住的话,就能出头了。目前他担任了副村长,兼着民兵队长,很是耀武扬威,村里的人也对他另眼相看了,他想要的那个姑娘家也不敢像过去那样把他赶出去,还辱骂他,现在碰到时,在连脸都看不清的远处,姑娘就赔着笑脸,跟他打招呼,他知道姑娘肯定是他的了。虽然那两个老东西还没有答应。
“今天这事怎么办呢?”他犹豫了。要说这个老人,他应该叫他师父,是名副其实的师父,他也从心底里佩服师父。他知道师父过去对他最好,说他悟性高,身体好,是块好坯子。还教他读书、识字,现在正好派上了大用场。不过,这时他对师父还没有多想,后来他才意识到师父不是个普通的庄稼人,而且他的来历也很神秘。
“怎么办呢?”他的思维像是被套子捕捉住的野兽一样,挣扎着,但逃不出去。就在这时,他的眼睛被震动了一下,很强烈的震动,因为对方来了。
这人对所有的村民都是个震动。他长得太超出常人了,不但身材极其魁梧,手非常大,而且长相怪异。浓黑的眉毛,长得要遮住深陷在眼眶中的小眼睛,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