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初夜理论”(1 / 9)
〔“这我就说不清楚了,”她摇摇头:“又没有经历过……”
“就是因为不曾经历,所以我们会害怕,”林飞羽突然板起面孔:“最强烈的恐惧,不来自死亡,不源于失败,而是对‘未知’的担忧与焦虑。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何时发生,所以才会害怕,所以才会退缩,所以才会六神无主——这个时候,当对未知的恐惧胜过理智的时候,你该想出来的办法没有想出来,该做出来的动作没做出来,于是在本不该死的情况下,你死了。”
“哈,你绕了一大圈……”恍然大悟之后的阿斯朗反而有些失望,“就是为了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害怕?”〕
在热带雨林中乘着一叶小舟漂流,听着两岸的猿吠鸟鸣,看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再加上身边有两位美女作伴——这本该是多么惬意而浪漫的场面啊,如若再能配上一瓶甜美的法国香槟,一碟黑海岸的鲟鱼鱼子酱,再来点小野丽莎的轻音乐……
林飞羽摇了摇头——这些幻想固然美好,却终归只是幻想而已。
现实是这样的:
小艇已经开始渗水,在船身中段积了浅浅一滩;河道两侧不时冒出几只浑身插满水晶柱的血肉团,“护航”很长一段行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狂风在头顶奔腾呼啸,把丛林里的每一棵树木都摇得呼呼哗哗直响;阿斯朗一脸倦意,无精打采地瘫靠在艇首,显然是有些体力透支,而蜷缩在她怀里的王清仪,此时则只能一边微微颤抖,一边发出呻吟似的“哼哼”声。
至于手里面,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法国香槟和黑海岸鱼子酱了——林飞羽低头看了看膝盖上的AN94,长长的叹了口气。
“羽……”阿斯朗将怀里的女孩轻轻往上揽了揽,避开艇身中央的积水:“我有个问题,关于这孩子的。”
风声让阿斯朗的呢喃微弱到几乎难以辨认,林飞羽深吸一口气道:“这里没别人了,有什么问题,你只管大声问。”
阿斯朗清了清嗓子:“这女孩子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林飞羽蹙眉:“什么意思?”
“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林飞羽刚准备回答,却欲言又止——他明白了对方问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啧,是个好问题呢……”
“她是你未婚妻?”
“不是,”林飞羽撇了撇嘴,笑道:“至少现在还不是。”
“那就是你妹妹?或者别的什么亲戚?”
“不,阿斯朗,我说了,”林飞羽顿了顿:“她只是一个朋友的女儿。”
“一个朋友的女儿?嗯?”阿斯朗一声哼笑,似乎并不是非常相信对方的回答:“只是一个朋友的女儿,就值得你如此拼命?”
“人不能见死不救,”林飞羽耸了耸肩:“我想你们的政府也是这样教育国民的吧?”
“但我们现在自身难保!”阿斯朗突然提高了嗓门:“带着一个累赘……带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怪物的累赘,你指望就这样我们也能逃出裴吉特?嗯?”
林飞羽沉默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在以往的大部分任务——尤其是那些和冷冰一起执行的任务中,林飞羽都觉得自己长着一副冷漠到近乎绝情的“铁石心肠”,并且深深以此为傲。毕竟,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仅代表了第七特勤处,更关系到整个中华民族的利益,因此一些小小的牺牲,总被两人认为是“可以接受”。在这种任务优先的信条之下,破坏公物、伤害无辜、乃至抛弃同伴都不再是大逆不道的罪孽,相反,按照冷冰的“教导”,这些行为都能够被称为是一种“战术”。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要救这个女孩子?就因为她是王朝星的女儿?
那么王朝星又是谁?只不过是一个和自己无亲无故、甚至只是见过一面的同僚,既谈不上朋友亦不是兄弟,对任务也没有丝毫影响。至于他的女儿,就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配角——以冷冰的话来说,就和“路边的石头”一样,完全与任务无关。
听上去很残酷——实际上也正是如此,正是这种对待生命和任务的态度,让冷冰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令人费解,以至于在他叛逃之后,很多同事都认为那是“性格决定了命运”。
但他们都错了。至少在林飞羽看来,冷冰的理论无懈可击——在强大到连科学和常识都无法解释的敌手面前,妇人之仁显得如此致命,一个多余的动作甚至想法,便足以改变生死大局,甚至满盘皆输。
他想起了那些声音——那些哭喊着向冷冰和自己求救的声音,如此真实,如此清晰,仿佛就近在耳畔,有中文,也有听不懂的外国话,但它们却都有一个相同的结局:
沉默。
“听我解释,阿斯朗,从结果上看,假设我们能够逃出裴吉特,”林飞羽心平气和地道:“那么多带一个女孩儿逃出这该死的地狱,难道不是件值得回忆一生的好事吗?”
他现在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说服阿斯朗的理由,更重要的是,一个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