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火环蛇牙 (1)(4 / 12)
有这么大的风么?
他这么想,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一双冷酷的黑色巨灯正在黑暗中升起。
那是一对庞大得无法想象的眼睛,既无情又残忍。它头部的庞大铁王冠上挂着炎热的白芒,它那庞大的身躯力图要挤入狭窄的通道里,坚硬的岩石在它的身躯下好像豆腐一样稀软,不停地被摧毁。它游荡在地底已有数千年了,是被什么召唤而来的呢?
星眼陆脐毫不怀疑,这只神兽是为地火之门的洞开而来的,也许在更早之前,它始终在为阻止愚蠢的族人打开这扇大门而努力,它驱使自己的族类守卫领地,也许它正是大门封印的一部分,驱赶着擅入的河络离开。
它是河络的守护神。
但某个时候,它又就是邪恶本身。
影子总是和光明相伴。所有的河络都早就明白这点。火可以带来光明和温暖,也会吞噬肉体和灵魂。它们曾经引领河络制伏了地下的寒冷和黑暗,但就连神本身,也无法完全制伏来自地下的恐惧。
它和上古河络定下了什么样的契约。烛阴为什么要掌管烛火,把光明带给河络呢?或许,封印打开,它就已经获得了某种许可。契约就此结束了。
大火一旦失去控制,将会是河络最可怕的敌人,沙虫王也不会再是他们的保护神了。
铁冠沙虫王张开大口,它的口中不是利齿,而是燃烧的火焰,仿佛是液态的火喷涌而出,又滴落在地,四下流淌。
巡夜师陆脐不再闪避大火了,他直视着逼近的沙虫王,露齿狂笑。
“谁给我传个话,”他吼叫道,“这里有人没有?你们要快逃!快逃!快逃!”
他扯下自己头上的矿灯和帽子扔向那双眼睛,然后又捡起地上的提灯朝它扔去。
庞大如山洞的布满针牙的咽喉毫无表情地接纳了陆脐的最后馈赠,嚼都不嚼就将它们吞咽下去。它的身躯如同不可遏制的命运继续逼近。
他再次想起了自己的梦。
“死于大火,是我的命运。”巡夜师陆脐苦笑着想,他唯有闭上眼睛,迎接最后的裁决。
出事的时候,火掌舒剌正指挥锯木狗抢修一条木拱桥。
自从他们得到那枚沙王短笛以来,关于沙虫的袭击事故果然少多了,只在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死亡:一块斜顶岩从岩床上滑落下来,砸死了一名矿工,把安全帽砸进了他的脑袋里。此外还有一名打瞌睡的推车工从栈道上掉落,摔碎了骨盆。
火掌舒剌让人把他们的名字一一记下。
“要让那些远在天启的达官知道,这些矿石带着我们河络的血。”他说。
他们只要日夜不停地苦干,就能在地火节前把云胡不贾需要的矿石采运完毕。
在火掌舒剌的内心深处,依然存在强烈的疑忌,觉得这样的平静不会长久,他希望能尽早满足云胡不贾,好打发那个贪婪的商人离开。
把这样的人留在火环城里,就好像把老虎养在自己的家里。
“干得好,小伙子们,把铁钉敲结实了,好的木桥得像蝴蝶那样飞舞在水面上。”他正在那里大声吼叫指挥,突然感觉到风向变了。
那不是简单的变向,流向和大小都在皮肤上剧烈波动。
有经验的矿工都知道,风向剧烈变化,是坑道烈火爆发的前兆。
炭石毒气聚集过多的地方,一个火星就能引发火灾,很多时候,火灾并不厉害,只是在缺乏空气的坑道或采空区里静静地闷烧,但火风压会造成风流逆转、滚退,火焰上下风侧炙热的烟流四处流动,一旦与新鲜风流混合,就会发生爆燃。
火掌舒剌怀疑地嗅了嗅空气,刚说了一声“不好”,就听到一声爆响,闷雷一样在四通八达的坑道里朝着远方滚去。要找到出事地点很容易。呜呜的风声正朝着一个方向涌去,那是风在补充被爆燃消耗完的空气。
他们赶往简易码头,还没赶到河道口,就发现裂谷里多了一条火花四溅的熔岩之河,汹涌的地火熔岩,正是从敞开的熊脸洞穴中滚滚而出,它截断了一条地下河支流,占据了它的河道,扑向深黑的地穴,向着绝壁之下飞泻而下。
火河在黑暗中流淌,播撒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热量。
“是石中火发怒了?”赶到他身后的矿工铁岩苏玛说,铁岩是名身体粗壮的矿工,就像一块巨石雕刻而成。
“不是石中火,是有人触怒了王冠沙虫。”火掌舒剌沉着脸说。他们隐约能看见出口处,一名死去的老河络躺在岩壁边,已经死了。
死者面向内侧蜷缩,死者的头部、颈部尚有皮肤完整,胸腹背臀及四肢却都已碳化了。
“记下来,”火掌黑沉着脸对身边的文书说,“第四十一名,星眼陆脐,死于大火。我们也许应该考虑撤离这个矿区了。”
“不,恰恰相反!这是神的恩赐!”一个声音打断了火掌。火掌恼火地回过头去,却看见夫环熊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
“大人。”火掌恭敬地点了下头。
熊悚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