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暗夜雨冷(三) (1)(7 / 12)
也不是不知道面子和真正冲突的权衡。
他们要的就是“差点”打起来的这个差点,“打起来”这个词让他们可以撕破脸皮肆无忌惮的攻击对方,但这个“差点”让面子、热血和“正义”一点不缺,却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因为只是“差点”,而不会有真的长乐帮或者慕容世家的血流在这地毯上。
这就是江湖豪杰中的热血激情。
只有老手才有这么完美的热血。
所以章高蝉在迷惘,而慕容秋水已经开始提建议了:“要不我们请空性大师问一下这个刺客,毕竟少林总是泰山北斗,因为他总是中立的。”
“昆仑恃强凌弱,不宣而战,暗杀我家掌门,抢夺我家地盘!”赵乾捷死都不怕,怕的就是不能在死前说出自己的志向,他对着空性高吼着:“我赵乾捷生是华山的人,死是华山的鬼!我和昆仑势不两立!但使我有一口气在,我也要杀章高蝉!”
“你不是华山的人!”千里鸿一句话定性,然后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人必须交给我们武当来审讯。”
“我很难办。”慕容秋水依然在微笑,但他的腔调没有丝毫的询问,这是不容置疑的否定。
“我们也一样。”霍长风冷冷的附和道。
千里鸿没有说话,他扫了对面的地头蛇一眼,回头叫道:“岳中巅掌门,这是不是你们华山的人?”
大家都朝入口看去,脸色苍白的岳中巅正在一群武当武士的护送下进来。
他大步流星的朝厅中行进,但脚步却像踩在棉花里一般,大厅中心是江湖中最顶尖的大人物,他们几个彷佛猛虎一样散发出霸气,而在他们中间则是像条死狗一样跪在那里的血人。
他背朝他跪着。
但他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眼眶立刻湿润了,泪水不受控制的从心里朝眼里涌上来,眼球好像堵住泉眼的石头,突突的往外凸。
岳中巅放慢了脚步,他低下头,让心底涌来的泪水化成热血,旁边的武当人物立刻附耳传来声音,左耳是:“岳中巅,你必须考虑你门派弟子!”右耳是:“岳中巅,想想你的老婆和孩子!”
他把他从一个弱小可耻的门派带进华山,他亲手教授孱弱的他武功,他教导他江湖中的道理,他对他宛如父亲对儿子一般信任和培养,他在华山覆灭后把财宝地点告诉他,让他在华山外图谋复兴,这一切图画闪电般从血与泪交汇的双目中闪过,而现在他们再度相见,却是一个身为牵线傀儡,一个性命朝不保夕……
岳中巅抬起头,双目并无泪水,而是一双赤红双目,他昂起胸膛大踏步朝自己的曾经的随从走去。
“岳掌门,告诉大家,此人是不是现在华山的门徒?”千里鸿大声问道。
岳中巅颤抖着扶起地上的赵乾捷,用手慢慢抬起他的脸,看着奄奄一息的他,岳中巅咬紧了牙关。
在泪水涌上来的时候,只有咬紧牙关才能压下泪水,江湖从来都不相信眼泪。
赵乾捷瞪大了红肿的眼皮露出眼珠,他看清了眼前的人,泪水如珠子一般划开血污滚滚而下,他哽咽道:“公子,我又见到你了……”
岳中巅一下踉跄,啪的跪在地上,一把把赵乾捷抱在怀里,主仆二人泪流满面。
什么叫主仆义重,什么叫忠而忘死,什么叫情深义重,昆玉楼里所有的大人物们彷佛在这一刻回到了曾经的热血青春时代,那个时候的江湖在他们眼里就是这样的热血飞扬忠义并重。
但千里鸿一声呼喝,让所有人都回到了现在,这里不再有热血,也不再讲忠义,那都是他们对属下讲的,因为他们都老了,都成了大人物,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我们来建康是客人,怎么屡次受到无礼的对待?”千里鸿冷哼一声。
同样的眼色立刻从不同的眼睛中发出,那是慕容秋水和霍长风的眼睛。
随着这眼色,立刻王天逸和齐元豪宛如两头饿狼一般同时扑出,闪电急闪般的扑向场中的岳中巅主仆。
“岳兄请歇息。”齐元豪两手钳住岳中巅的胸肋,猛地一抽,这力道可不是像他嘴里语气说的那么客气,这是真正用上内力的擒拿,可不管你情愿不情愿,岳中巅一下就被拉了开来。
而他一被拉开,剩下的只有直挺挺跪着的赵乾捷,王天逸一脚踩在他头上,铁腿发力,钢膝一曲,“噗!”一声闷响,刺客赵乾捷就被他踩进了地毯里。
“你这贼,还敢嚣张?”王天逸冷冷的说道,脚上正传来靴底人因为抽泣而传来的悸动,但是王天逸回应的只是比这悲痛更冷酷的踩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际遇无常。
也许不相干的人会对河西的你的悲惨遭遇报以同情,但昔日你河东淹过的苦主,怎么可能容忍你在河西还拉弹河东的曲调?!
就算不是以忠为纲冷酷无情的“冰将”,凭脸上那道疤痕以及疤痕的故事,就算王天逸还是青城学徒,看到岳中巅倒霉,也只有心底叫好的份,哪里容得下昔日仇人在自己面前嚣张的放纵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