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母亲(3)（1 / 1）

顾怜雪这一天，接了三个无声电话。

电话总是一遍遍打进来，却在她喂了无数声之后，匆匆挂掉。

来电显示，这是一个公用电话，完全陌生。

那话那头，握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

“小雪，你过得好不好，到底过得好不好？”仿佛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自己的慰藉。

渐渐地，顾怜雪的眉宇也皱了起来，在第三个电话时，她问“你到底是谁？你认得我吗？如果一个是打错，情有可原。可是连续三个，我会把你当成骚扰电话，请你不要再打来了。”

女人有些呜咽的破碎声，她用手狠狠捂住嘴巴，猛然挂了电话。

可是电话那头，顾怜雪隐隐闪过奇异的感觉。

心脏狂乱跳着，她迅速拨出这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人，已经缓缓转过身，她的容色满是颓废，只要……只要能听到女儿的声音，她可以，满足了。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仓促，就如警报一般。

这是公用电话，女人停住了脚步。

似乎，有一种念想，她的手瑟缩着，可是还是心里的感觉，让她缓缓伸出。

马路汽车行驶的笛鸣声，透着电话，朦朦胧胧窜进耳朵，轻浅难闻的呼吸声。

她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女人早已泪流满面。

顾怜雪压制自己的情绪，缓缓道：“是你么？”

“……”

沉默得可怕。

顾怜雪浮现出一个冷笑“我知道是你，当初你有勇气抛弃我们姐妹，为什么没有勇气来和我说话，现在的你，应该可以过上你所谓的好日子了吧”

女人的声音梗咽，喉咙仿佛被抽紧，她强自整定心神，嘴唇嗫嗫着“小……小雪”

那一道声音便如利剑，瞬间穿进她的心里。

握住话筒的手，猛然一紧。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女人刚想说话，那话那头便传来了嘟嘟的挂机声。

女人的心都碎了，偌大的城市，奔跑的汽车，还有那一幢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如今的她，有了什么？只要一步选错了，所以，要错一辈子，是么？

女人呜咽恸哭，她蹲下身子，抱头恸哭。

记忆，一幕幕，纷沓而来。

你们爸爸走了，妈妈一个人扛不了。

“妈妈——不要走，你不要小馨和姐姐了，我会很听话很听话，你看，这是小馨画的爸爸和妈妈，幼儿园老师说，小馨画得很好，小馨一定会很乖的”

车灯炽亮一打，照得她们睁不开眼睛，一个修长的男人已从保时捷走了下来，他的手抱在母亲的腰上“快走吧，快要赶不上飞机了”

“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母亲的语气有些恳求，她转过身在她手里塞在一个厚厚的信封。

“记着，好好照顾妹妹，妈妈，对不起你们，可是，可是妈妈真的扛不了”母亲的表情有不忍，却无情转身。

她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角，她的语气是坚定的，泪光在眼里闪烁“一定要这样么？只要努力，只要一家人可以在一起，我们一定过上好日子”

母亲的身体有些颤动，她的手温润，抓住她的小手，缓缓把她抓下。

“好了，不要再磨磨唧唧”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他一把拉过母亲朝着车子走去。

匆忙中，画被散落在地上，在男人的脚印下，画变得污秽，还有一些破碎。

“妈妈，不要走，妈妈——”顾馨嚎啕大哭。

顾怜雪狠狠擦干眼泪，她随着车子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你连努力的勇气都没有！你如果没有责任，把我们生下来做什么！我一定会过好，就算没有你，我也一定会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我恨你，恨你！”

仿佛诅咒一般，划破那天深沉的夜幕。

信封被摔落地面，那是一沓钱。

顾怜雪抱起了妹妹，拾起那张画，离开。

那沓红色的钱，孤零零躺在地面。

像是被人遗忘，亦如她们的当初，被抛弃——

顾怜雪闭上眼睛，她的身子有些轻颤，所以你又回来了，是么！

一棵高耸入云的树背后，男人闪身走了出来，大步流星走进电话亭。

女人发现了，她的声音有些颤动‘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