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6 / 7)
处是良法,在彼处则是恶政,便是道德不同所致,此所谓徒法不足以自行。所以,即便是三代的制度,也不能照搬于今日。但另一方面,仅有德化,亦不足以自恃。譬如日日有黄金千两唾手可得为诱惑,便是一日在其耳边念上《论语》三百遍,亦难使其不做贼。故此我以为,道德教化与完善制度,二者不可偏废。”
“道理自是如此……”
“人情都是趋利避害。制度之设计,便是要使众人知道,做好人便是利,做坏人便是害。”
冯京苦笑道:“子明,种种情弊,想要杜绝,绝非易事。制度过于严密,也并非好事。做宰相的,要有包容之心。要知道阴阳为天地之道,宰相之道,在于调和阴阳,而并非执其一端。否则,徒然多事,让天下不安而已。”
石越知道冯京倒也并无恶意,只是一时难以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当下笑道:“冯相放心,我绝不会做商鞅、李斯的。”
石越与冯京到达石府之后,二人方坐下来,便听侍剑来报,韩宗吾与竹娘已经请到。石越与冯京微微一笑,连忙吩咐侍剑将这位韩衙内与竹娘请进客厅。
韩宗吾虽然是宰相之子,但是身份比起石越来,却有天渊之别。他于石越,素来是高攀不上,此时忽然接到石越的帖子,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走进厅中,正要行礼,却又见冯京也在,更是吃了一惊,连忙拜道:“学生见过冯参政、石参政。”竹娘也盈盈跪了下来,欲要参拜。
石越却抬抬手,笑道:“韩世兄、竹娘姑娘,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早有仆人过来,给二人上茶看座,韩宗吾见石越如此客气,稍稍放心,一面抱拳问道:“参政召学生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石越笑道:“的确有事相询,不知韩世兄与竹娘姑娘,可否如实相告?”
“参政下问,焉敢不答?”
“如此便好。”石越站起身来,慢慢踱到二人面前,看着韩宗吾,笑道:“在下便是想问问二位,那份奏折,是不是韩世兄泄露给唐垧的?”
韩宗吾被石越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愕然道:“不是,不是。”
“韩世兄,此事你隐瞒无益。你若能坦白告诉我,或还有转寰的余地,也保住了这位竹娘姑娘一条小命。我坦白向你说罢,你可知道今日来满风楼的人是何人 ?此人朝中赫赫有名,乃是御史安惇。世兄今日得罪了他,只怕明日令尊都难免要受到牵连……你若再瞒上这等大事,到时候只恐真的要祸及家门,牵连不浅呀!”石越看着韩宗吾与竹娘,从容而恳切的劝说道。
冯京也温言说道:“我与石参政,与令尊,令叔皆是交好,今日之事,贤侄还是要实话实说,以免误了大事!”
韩宗吾万万料想不到自己打的竟然是当朝的御史,尤其安惇的名字,他也是听说过的,当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起后果,不由得后怕,竟然瘫在椅子上浑身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那竹娘被卷入这等大事中,早已目瞪口呆,只是垂头屏气,连喘息都不敢稍大一些儿。
石越静静的望着韩宗吾,柔声说道:“那份奏折,是令尊带了抄本回家,所以被你看到了么?”
“不是,不是。”韩宗吾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听了石越地问话,条件反射似的一颤,便即慌忙否认。
“那你是如何得来的?”
“我……”韩宗吾望了石越与冯京一眼,一咬牙,道:“我是拣来的。”
“拣来的?”石越与冯京不可思议的望着韩宗吾,齐声反问道。
韩宗吾见二人似有不信之意,急道:“家父家规甚严,我等兄弟轻易不能入家父书房,我怎能偷看到?实是那日我约了唐垧去满风楼喝酒,在楼外的街上与人发生口角,那人伤了我两个家人,逃跑之时,不慎遗下这个包袱,学生想查知此人是谁,便打开了这个包袱,只见里面除了一些铜钱外,便是这封奏折。学生当时也不知是真是假,便和唐垧炫耀……”韩宗吾在此处,却是撒了点小谎——他以为既是捡来的东西,无论真假,告诉唐垧也不会与他韩宗吾有关,这才没有顾忌。
石越见他神色惶急不似撒谎,不由得苦笑问道:“你看到这个包裹,也不觉得可疑么?”
“学生以为那或是个盗贼……”
“没脑子!”石越一边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一边却在口里安慰道:“既是如此,奏折还在么?当时必有家人为证。”
不料韩宗吾低垂着头,低声道:“那奏折,学生在唐垧入狱时烧掉了,但作证的家人倒是有。”
“草包!”石越再次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他望着韩宗吾,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当真是龙生九子,子子皆有不同,韩家也并非没有英杰之士,否则那能在宋代盛极一时?但韩宗吾此人,却的的确确是既无心机又无胆色,十足的一个纨绔子弟。如今还亲手毁掉了物证,纵是韩绛只怕也要百口莫辩了。
“世兄现在即刻回府,快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令尊。以令尊之明,自然能猜到事情真相如何。只是事已至此,只怕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