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京城(1 / 2)
牡丹花似锦,一水穿城流。天下兴亡事,还说洛阳城。
时至深秋,曾经历过多少朝代兴亡的中原古都,在秋气的肃杀中,显得有些凄凉。巍巍的宫城尽管还保留着往日的威严和峥嵘,但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仿佛被涂上了一层幽暗的淡清色。洛阳河清亮的河水倒映着灰色的天空,静静地从天津桥下流过,泛起淡黑色的涟漪。“箕斗之间为天汉之津”,这天津桥铁索勾连,南北夹路,对起四楼,好不气派。虽秋风萧瑟之中,那桥映水势,水借桥威,也堪称日月表胜之象了。
洛阳河畔,天津桥边,秋日夕阳之下,几个垂髫小童正围着一个衣衫蓝缕的愁苦老者嬉闹玩耍。孩童们被秋风吹的通红的小脸就像此时正挂在西边天际的斜阳,红润可爱;而那蓝缕老者却满脸沧桑、面目凄苦,一身单薄的灰衫也不知多久没洗了,两袖和前襟上挂满油迹。刚才他已将手中的糖果全都分给了众孩童,但孩童们还嫌不足,仍是围着吵闹不休。也许是童儿们的天真烂漫,激起了老人心底的童心,一张本来灰黑色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眼里也充满了慈爱之色。
“堂堂相国寺,隆隆在世间。谁能偿旧怨,福寿永平安。”
孩童们再也不能从老者身上得到糖果,就不再理睬他,便在桥边玩起来,一边玩一边唱起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歌谣。那稚嫩、清脆的童音,随着缓缓流动的河水,传的洛阳河两岸余音缭绕。听到这歌声,大多的洛阳人也只是紧皱一下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忧惧之色,头也不回便匆匆而过,只当作是风吹过耳,没有心思理会。
可是这歌声在那老者听来却如五雷轰顶一般,脸色顿时变的惨白,浑身不住地发抖,双手狠命地撕扯着头发,口里不住地呵呵乱叫:“不要捉我,我没有银子……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你们,你们还来干什么?”突然间,他又一跃而起,哈哈大笑起来,满脸的喜悦,从地上拾起一根干枯的树枝,挥舞高叫:“我是玄武荡魔天尊转世,伏魔罗汉临凡,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祸患世间,我一锤下去,打得你们魂飞魄散……。”他满嘴胡言乱语,在大街上狼突豕奔,指东打西,引的孩童们也跟着他一起疯闹起来,更兼围观的众人跟着起哄,一时间,天津桥边被弄的尘土飞扬,人声鼎沸,竟比商市瓦肆还要热闹。
那惨淡老者大闹一阵后,渐渐安静下来,蜷缩到街边一堵颓墙下浑身瑟瑟发抖,惶恐之及,口中喃喃自语道:“我怕鬼……吃人的鬼……。”以后的言语含混不清也听不出个数,原来竟是个疯子。天津桥边的百姓大多认得这疯老者,除摇头叹息外,谁也不放在心上。十几年了,岁岁年年,不都是这样,人们大多已经见怪不怪了,惟有那些不谙尘世的孩童却喜欢与他玩耍。
天津桥边的喧哗吵闹,自然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也吸引了一个在桥上伫立许久的年轻人的注意。这年轻人自午后就倚靠着栏杆站着,一会俯身看看河水,一会抬头望望崔巍高耸的桥楼,一双本来晶亮的眸子,随着渐落的斜阳也暗淡下去,似这京城秋日的黄昏勾起了他满腹的心事。那疯老者和孩童们的吵闹声将他的思绪打断,他抖抖身上半新不旧的青衫,衣襟翻起处,腰间露出一截乌黑发亮的剑柄,虽然只是偶然一现,仅凭那日落十分的一点微霞,却也反射出一道阴冷的寒光。他站直身子,阳光正从桥楼飞檐重叠的缝隙间射到他的脸上,光线勾勒出一张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挺直的鼻梁,冷峻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样的面相实在说不上英俊。他面色沉静,循着声音向桥边望去,一对浓黑的眉头紧锁了起来,那略带忧郁的双眼疑惑地望着那些尚不知忧愁为何滋味的孩子,心中不由暗自叹息:人道是童言无忌,但在这隐藏风波的洛阳城里又有什么是全无来由的呢?
红日西沉,天地间一片苍茫,此时众人散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桥上的年轻人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他姓纪名云,才来京城为官,接任的是京城八班总捕头的职务。纪云原本在山东济州府任捕头。数月前,吏部的一纸公文将他调到京城。刚到不久就听到风言风语,这些神鬼难辩的传言搅的他心烦意乱,心里觉得说不出的厌烦。
纪云早就听人说京城是是非之地,藏龙卧虎不说,竟是蹊跷怪事,此翻这洛阳一行注定是吉凶难测。想到此,他不由暗笑,洛阳城中满朝贵胄,权倾朝野的人大有人在,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头又何必自寻麻烦,只要治下平安无事,其它的就可以不闻不问,何况在洛阳城多事不如少事,少事不如无事。
纪云打定了主意,轻舒了一口气,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仰脸看看昏昏的天,心中升起一丝眷恋,这里的天确实不如家乡清爽,就和济州府相比也更多了一分幽深的颜色。此时太阳早就落于西山,一轮银月悄然从东方升起,这正是晚饭的时间,城里的袅袅炊烟散入夜空,将这夜色点染更加浓重。
说来这京城总捕头的职位也颇为蹊跷,自从十六年前京城总捕头骆孤鸿办案遇害起,十几年来,这总捕头一职竟似走马灯一样换起来没完。那有些门路、会溜须拍马的人干不了这刀里来,血里去的差事,而有些本事的人干上几年,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