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宴无好宴(2 / 2)
休,盖因萧锦初毕竟是个女子,到底给不给爵位,给几品,享多少食邑;为着这个朝中已是吵得整个新年都不得安宁,这会又给翻出来了,岂不是又惹出一段公案。
“就凭他们,用唾沫星子淹死我吗?”果不其然,萧将军就差在脸上写上四个大字,嗤之以鼻。
“我想想都说了什么来着,哦…古人有言:牝鸡司晨,惟家之索。从来道有乾坤之分,气有阴阳之别。凡为女子,当以贞静为要,德言容功,四者咸备。而今其不安守妇道,偏学男儿逞强斗狠。朝廷竟还要予以旌表,拜将封侯。实在是尊卑颠倒,大坏伦常……” 一手敲着几沿,萧锦初边把得着的评价历历数了一遍。
也亏得她记性不错,竟背了老长一篇。惹得安素难得佩服一回,赶紧给她续了盏茶好润喉。
萧锦初耸耸肩,接过一口气饮完。“你瞧,那些道学先生们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些酸词了,还不敢当着我的面嚼。上回被我撞见一个,谁料我尚未开口,他倒险些晕了。你说,我有那么吓人吗?”
讲到此处,萧将军不禁捧着脸,自个也有三分纳罕。
既这般说来,安素便配合着仔细打量一回。论相貌,萧锦初着实是生得不差的。五官轮廓分明,特别是一双眼,亮如粲星。只是不大温婉,眉目间总带着掩不住地英气,这就与时下的审美有些偏差。
微微颔首,安素一本正经道:“嗯,长得不吓人,就是名头生猛了些,谁叫你打仗是把好手呢!自打从你平了北狄,横扫林邑,真个是威名赫赫,大家简直恨不得把你传成个三头六臂的模样。至今外头还传诵着你生挖敌军大将心肝下酒,就着刚砍了头的腔子饮血,活剥俘虏人皮做鼓的故事呢!”
张内侍见他们说的兴起,也不敢催,只在心中暗道:安尚书倒是明察,只还漏了个生撕人腿烧烤的典故!
萧大将军终于显出了些郁闷的颜色,她不介意被言官攻击,不过是嫉贤妒能而已。能有今日的地位是她在沙场真刀真枪拼回来的。一不靠祖荫,二不卖人情。倘或哪个有能耐的想比上一比,能越过了她,她情愿认了下风。只是对于自己在京师民众心目中居然是这么个近似妖魔的形象,有些耿耿于怀。
仔细思量了一回,也只得说:“市井之间,实在是昏昏者众,昭昭者渺。可怜我的名声就这样被生生连累了,改日非得揪出几个打头的,叫他们到我军中长长见识。”
只怕见识了一回,回头就传出更耸人听闻的流言来了。
深知她治军是个什么样子,安素也不说破,只温声劝道:“你如今是堂堂征东将军,不日就要封爵的。老与这起人计较什么,就当是清风过耳,权作一笑罢了。”
萧锦初正要点头称是,忽尔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今日你很是不对啊,一盏茶喝到现在,还处处顺着我说话。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安素深觉自己难得善解人意一回,却被曲解成如此,甚是不平。“你瞧你这个人,难道非要我句句呛着你才是好的?”
也不待她反驳,顿了顿,又道:“罢了,既然不怕小人作祟。眼看时辰也不早了,你且换身衣裳,随我进宫去吧!”
听此一言,那张内侍先激动地在心中念了无数声佛,他硬撑一口气在这将军府面了多时的壁,等的就是这句了。
安尚书一派天然,张内侍满脸喜色。萧锦初左看看右瞧瞧,啧了一声,终于直起身来。“真是没趣,你这又是请将,又是激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见主人将起,早有耳目灵便的婢女捧了簪珥裙服进来,侍立在围屏之后。
“是圣人早料到你要做妖,怕等闲一个内侍请你不动,这才把我也给差了来。再要摆架子,是准备让陛下亲自来迎你不成?”安素坐了这些时候,也起来整了整衣摆,顺便斜了一眼张内侍。
张内侍满面惭愧,心中却是暗暗感动,果然是圣人英明,知道他们这些下人的苦处,深谋远虑啊!
思量了半晌,以萧锦初这样身经百战的人物,也觉着今日能兵不血刃打发了这二位贵使的可能性不甚高,只得幽幽一叹:“看来这鸿门宴,本将是无论如何都得走一趟了。”
也就是相貌身型不大像,倘若只看她此时无可奈何又大义凛然的神情,倒也能比一比为沛公强闯项王营帐的樊哙了。
听这一叹,安尚书不禁就有些手痒。敢把御宴比成鸿门,要不是打不过她,就该先给这丫头来顿狠的。
张内侍的心情更是复杂,将军耶,您这口气……怕不是要气死那些满心盼望,却难得蒙恩宠召的老大人们么!
然而,此时的他们都还不知道,咱们这位萧大将军着实有一语成箴的本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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