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为卿策马归(1 / 2)
夜色苍穹下,有人跨马飞奔,直奔北面而去,那道颀长的身影在马上半伏着,几乎贴在马背上,完全是一副全力以赴赶路的样子。马蹄被棉布包裹住,嘴上也勒上嚼子,尽管是在飞奔却几乎难以听见声响。
斑驳的树影在他身旁两侧飞快的向后退去,稀稀疏疏的树枝晃动着手臂,在夜色下看来倍觉恐怖阴森,而他却似未见到一般,将全副的心神放到赶路上。马速越来越快,飞起的衣袂在夜风中咧咧作响,是这片宽阔的树林里唯一的动静。
也许,此刻的声响还有他胸膛里跳动的节奏。
白天殿上的一幕幕逐一浮上眼前,那个北狄使臣拿出画卷时的志在必得的神情让他极其不舒服,特别是他竟然公然要求梁筠将此女赏赐给他,作为公主伴嫁。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是北狄使臣的真实身份他印公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个来势汹汹,器宇不凡的使臣正是他久未见面的二哥,完颜昭芒。
若是寻常男子因为美色而被迷惑,是极其平常的事,他也只会当做闲情逸致一笑而过,而这个人不一样,在他的印象里,完颜昭芒对草原上的美女从来都没有显露出什么热情,也许那只是他小时候的记忆,也可能是这些年的间隔,让他发生了变化,变得对美色难以抵挡,也说不定。而他骨子里流淌的完颜家的热血告诉他,完颜昭芒不会仅仅是因为这点就对霄兰产生这么大的兴趣的。
他担心的是,完颜昭芒身后代表的北狄王庭。
越想心里越是焦急,马速不由得变得更快,渐渐出了城门,外面的道路一下子变得宽敞豁达,初春时节的南郡,路旁已有生机顽强的草籽发了芽,钻出细细的苗,吐露了一丝回春的生机。
可马背上的人此刻完全没有心思留意这些,他只想再快点。凭他对完颜昭芒的了解,没有完成的心愿他是不会罢手的,尤其是他眼里闪动的不易察觉的志在必得的光,更是让他感到恐慌和无力。
明天就是北狄使臣离开的日子,他不觉得完颜昭芒会错过今晚这个最后的机会。
马儿依旧在道路上奔跑,可他身后跟随着的两个黑色影子却迷失了方向,那两人也是马蹄包布,夜行紧身衣,只是现在他们眸子里的迷惑都在诉说着一个事实:他们一直追踪的那个人,不见了。
其中一人打了一个手势,另一人会意,二人马速未减,仍旧随着那匹无主的马儿一路而去。老马识途这是一个常识,纵然主人不在,马也会遵循着自己的本能回到他熟悉的地方。
道路越发难行,三人,两马,飞奔在泥土地上。忽而前面的马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力气之大竟将勒在嘴里的嚼子扯裂。尾随其后的两人机警的勒住缰绳,再看时,前方那匹马已然轰然倒地,咕咚一声,带起无数灰尘。
马的嘴角吐着白色的泡沫,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一人上前,伸手一探,向另一人摇了摇头,原来这匹马已经死了。夜风吹过,带着寒意料峭,二人面面相觑,立在原地。
在京城的边上,距离升京不足三里的地方,有个很有名的游玩景处名叫半里坡,年初的时候,这里还举行了两位当红艺妓的比试较量,让很是热闹的半里坡更加名声在外。
半里坡的山梁后,有一处极其静谧美丽的宅子,精致的小楼重叠相望,推开窗子便可看到满天的云霞,低下头,就能见到流动的湖水。
简直是人间胜地。
这家宅子的门额之上,匾额高悬,书着几个大字:沉夕阁。
此时,天色已晚,月悬中天,虽是入春,但今年的南郡有些冷得出奇,风拂过,便是透骨的寒意凛然。饶是如此,明月下,雕花栏杆处有佳人独立,凝眸远眺。她所处的正是这间宅子里最高最富丽堂皇的阁楼,她的身下便是堆砌的假山,流动的湖水,还有光秃的树枝。
她刚刚卸了外出的装束,换上最喜欢的雪丝罗衣,简单的白色衣裙,布料爽.滑.顺手,挨着肌肤也浑然不觉有物。有胡商出价千金也难得一缕的冰蚕雪丝,竟被织成宽袖窄腰的拖地袍子,做工精良,考究非常。
而这个穿着它的女子,立于月下,长发翻飞,白衣胜雪,透着说不出的尊贵雍容。夜半,她不是不肯安睡,而是由于心里过大的波动而不能入睡。
“姑娘,都这个时候了,印爷该不来了吧?”小南瓜抱着床绯红色的拧丝锦被忙着铺到床上,“皇城门禁的时间也过了,就是印爷想出来怕也难。”
窗边女子笑了下,眉眼不动,“谁说要等他了?不过是叫你再准备床被褥罢了。”
小南瓜动作麻利的铺好床铺,又往香炉里洒了一把香屑。不大一会的功夫,幽兰的淡雅清香便弥漫了整间房间,即便是开着窗子,也丝毫不影响这香的馥郁。
窗楞外一阵轻响,霄兰垂眸一扫,耳边正好传来小南瓜打哈欠的突兀声音,回头轻笑道,“困了就去睡吧,不必等我。”
“那怎么行,姑娘你还没休息,我怎么能去先睡呢?奇怪,最近怎么这么好困,总是睡不醒似的。”小南瓜勉强睁大眼睛,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