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9.10(2 / 3)
林冲最后再见上一面,记住这个唯一战胜过她的男人。
潘小园觉得,自己那一句“林冲有娘子”,虽然不一定能扭转她心中的倔强执念,但最起码,能起到个提醒的作用,提醒她作为女人的骄傲和尊严。
非得在林冲手下再找一次死,梁山上不全是傻子,难道没人会看出点门道?宋江几次三番地劝她放弃,还得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显然是早就料到了这种可能性。
可是你武松多什么嘴!
武松从没见过潘小园这种要吃人的表情,心里也急得莫名其妙,衣领被她拽得吱吱作响,急忙裹住她的拳头,用力从她手里挣出来,听到轻轻的一声痛叫,这才意识到,对面的女人不是扈三娘。
潘小园又憋屈又委屈,用力狠狠瞪了他一眼。
武松还没表态,小黑屋里,扈三娘终于开口,声音幽幽的:“原来如此。原来他娘子去世了。难怪,难怪他……”
藏不住的心疼,只有女人间能懂的语调。
那个人若是已有妻室,还对她不屑一顾,倒还没什么,死心就是;眼下看来,他明明孤身一人,只因为心里有另外一颗珍珠,从而对其他珠玉再不多看一眼。这样的男人简直是毒药,缠上了,再也下不去她的心。明知是饮鸩止渴,偏偏义无反顾。
潘小园见木已成舟,扈美人也不是好忽悠的,只好低声说:“反正,你这是跟自己置气,不值得。”
扈三娘微微笑道:“不后悔,便是值得。那我更要去会会他了。武兄,还有这位姐姐,你们请回吧。四更天时,这里会换一拨岗哨。”
潘小园心中纷乱,五味杂陈,默默走回宿处。
武松似乎是在她身后几尺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连脚步声都透出灰溜溜。
她懒得理他。直到快进门了,才听他在后面开口,声音有些晦暗不明:“方才弄痛你了,不是有意的,抱歉。”
如果他只是假模假式地走个过场,那潘小园也就跟他敷衍着客气一下。被他掐了一下扭了一下,不过都是事出有因,况且都不重,反正早就不疼了。
但听他的口气,是真心后悔惭愧。于是潘小园也不能让他痛快,一句“不妨事”挂在舌尖,就是不吐出来,低头从衣袋里翻找钥匙,用衣袖使劲擦,擦了正面擦反面,擦完反面擦锁眼儿。
武松只落得看她一个漠然的后背。垂顺的裙摆是让他弄褶了的;纤细的腰肢是让他用力揽过的;乌黑的发丝是蹭痒了他脖颈的,让他忍得一阵好苦,终于忍不住给处理掉;而看不到的那张脸,只巴掌大,让他从左到右包了个严实,她急促的喘息冲在他手心,好像掬了一捧带温度的云。
那脸上的神情,是委屈还是要杀人,还是生无可恋,他完全想也不敢想。他没什么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好在“敢作敢当”四个字是刻在心里的,再怎么觉得丢脸,也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歉:“适才我确实多嘴,多有冒犯,是我考虑不周……”
一句话点了火,潘小园气得肩膀直颤。考虑不周?他考虑得简直太周到了!既没暴露自己,又探清楚了宋江的秘密,给他洗刷了形象,并且认识了扈三娘扈美女,还在她面前成功刷了一发好感,就是没考虑到她姓潘的乐意给他占便宜么!
没法用对付董蜈蚣的方法对付他,直接钥匙开锁,进门,身后砰的一摔,把他拍在外面。
武松大约也意识到道歉的姿势不对,连忙开门也跟进去,又不太敢往里走,瞧着那微微颤抖的背影,像是脆生生的蝴蝶的翼,一触即碎;又仿佛她身周围着一圈看不见的火,稍微踏近一步,就能跟他玉石俱焚似的。
倘若面前的是什么敌人恶棍,再穷凶极恶,他都有一百种方法让对方服气;但眼下他自己成了恶棍,面对“受害者”,完全没有现成的攻略经验给他参考,只落得畏手畏脚如履薄冰,最后还是决定贬低自己,给她出气。十分到位地躬身一揖,声音跟着沉下去:“武二是个粗卤的人,不识礼数,只会冲撞人,万望……嫂嫂恕罪,我以后……”
潘小园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是立刻就决堤。这时候想起来管她叫嫂嫂,几个意思!
她脑子一热,回身就是一巴掌。武松本能的一闪,那一巴掌拍在花荣送的那一坛好酒上。坛子晃一晃,咕咚一声掉地上,咔嚓一声碎了,飘香四溢。
武松还要说什么,潘小园逃去隔壁,闩上门,面对自己那一方小世界,也端不住了,抓起被子蒙脸上,整个人像是被咸咸的海洋包裹着,又像钱塘江大潮汹涌翻覆,忽冷忽热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儿,把她从里到外都抽干。
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样伤心,不就是让男人搂了抱了,也不是第一回 ,也不是被有意轻薄,难道是因为那段时间,她竟完全没感到应有的恼羞成怒?或者是被他那声指摘干净的“嫂嫂”挑起了最后一丝火?还是觉得他以为自己这个“潘金莲”勾引过他,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因此就可以随便搂搂抱抱?再或者是气自己,当初千方百计的想远离外面那个武二,到头来,却莫名其妙搞成这个样子!不扯远,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