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誓(三)(2 / 2)
端端正正在宋致朗身边坐下。周围的人一片哄笑。两个人在哄笑声中对视一眼,宋致朗的手就缠上了姑娘的腰。周围的人敬酒,一杯杯宋致朗都代喝了。
酒入肝肠断人肠。
夏天还在匆匆收尾,姑娘轻轻说着话,头上的烛光摇摇摆摆:“两个人之间不就是这样,你贪我漂亮,我图你风流,动过心就够了。”说着,她低头看自己胸前:“如今心变了,那就没必要互相折磨。”
她一边说,一边举起酒来喝。脑中都是瞎眼的父亲一句句在说:“情意值什么?换来几两银子?你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你这是害了他也耽误了自己。”
宋致朗几乎呆住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豁朗一声被摔得粉碎。第一浪是伤心,第二浪就是愤怒。他一把抓住姑娘的手腕,捏得瓷白皮肤泛起了红,他眼睛圆睁,逼问为什么。
姑娘轻轻一笑,把翻腾的眼泪逼回去,试图抽出手腕:“这又何苦?你认识我起就知道我是风尘女子,水性杨花自是寻常。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喝喝酒不好么?”她记得曾经有恩客吟诵过一首词,依稀是这样写的:
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殇。痛饮从来有别肠。
那是栀子尚未开完的季节。软白的颜色像被蹂躏过。
后来,宋致朗就开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惜那时华滋一颗心系在蒋云澹身上,无暇顾及这些往事。
那年冬天一个午后,先生突然说考试。面对考卷上陌生的诗词,宋致朗急得抓耳挠腮。正在惴惴之时,前边华滋递了个小条。展开一开,莫不就是答案。他突然想这样的姑娘才是真有用处。
他对华滋的事情上了心,自然不难发现华滋对蒋云澹那若有若无的一丝情意。不动声色一路看下来,他只能感叹真是一心一意的傻姑娘。
再后来蒋云澹悔婚,华滋一腔深情反而烧得宋致朗心疼无比。他没见过那样伤心的华滋,突然想若有个姑娘能这样待自己,定不能负她的情深意长。
在行刑场上,当士兵的枪口对准华滋,他连想都来不及想,就挺身挡了过去,好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孟伯父在眼前倒下,华滋在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他多想毁了这世界来给华滋的伤心陪葬。
可是他发现自己不过是这世界的一部分。他能够猜得到华滋走得多艰难,他想奋不顾身冲上去,却不能拿身后的宋家做赌注。
终于一切都过去了,他从未谋划过两个人的将来,而今他却要好好打算一番。他在华滋耳边说道:“我知道你还放不下家中事务,我愿意等你,等到你了却所有不舍。我家中我自会都打点好,到时你只管安安心心过来做少夫人。”
华滋的眼泪一点点浸出眼眶,这也是上天恩慈了吧,给了她一个能体谅她所有顾忌与牵挂的男人。一瞬间她甚至不敢体味这幸福,生怕一睁眼一切又碎了。她不敢有所愿,只在心里说,这样就够了,什么都不再要了,好像稍有贪心,这些都会被收回。
“那就赶紧定下了,不许反悔啊!”华滋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看着宋致朗。
“不反悔。”宋致朗紧紧搂着华滋:“就以天地为鉴。我们不盟来世,不说生死,那些太遥远;只定今世,有生之年,倾尽所有待你好。有我吃肉的就不能给你喝汤。”
华滋的脸贴在宋致朗胸前,脸颊上一阵湿意:“我们都好好的,喝水不塞牙,吃鱼不卡刺。”宋致朗闻言一笑,抽出手弹了华滋额头一下,两个人却一起傻傻笑起来。
华滋觉得从心里暖透了,她要珍惜这个愿意待她好的男人。以后每一个日子,她要踏踏实实地过。
一样的月光照着不一样的窗。
封黎山在月下与弟弟小酌。
“军中近来情形如何?”
“江司令的旧部只有葛参谋尚能做事,其他人不过贪图酒色,毫无雄心。自从蒋云澹走了之后,新军这边群龙无首,一部分人跟着我,还有一些人跟了宋致书。”
封黎山转动手中的酒杯:“有了军队就等于控制了梧城。控制军队关键不在于新军,而在于旧部,只要有姓葛的支持,你就能在两边都说上话,假以时日,不怕不是众望所归。”
“可是,葛参谋似乎对我们颇为忌惮,我看他有意裁撤新军。”
“哈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若是裁撤新军,就不担心有人私下再将新军组织起来?若是宋致书来组织呢?你只要先挑起他对宋家的猜忌,到时候自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