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2 / 3)
思虑再三,临帝发现临朝皇室再无出现纷争的可能,心中松了口气。他抬笔在黄缎上写下几道旨意,吩咐了高公公仔细收好,又将摆在暗格的手札取出来扔进火中,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见室外雪意渐浓,便屏退了所有内侍,起身走入了雪中。
从前施将军雪中舞剑的风姿只有他跟丞相有幸一见,丞相忙着弹琴,根本没细看,他一人看得高兴,觉得有友如此,总算不枉此生。当然,后来他们这样相处的光景渐渐少了,因为蔡老御史那铁面无私的奏疏在屁-股后面跟着呢,他也不想两个挚友蒙上佞幸之污。
临帝忽然又想到更小的时候,他还是战战兢兢的不受宠的皇子,太傅讲课从不敢轻怠,倒是他的两个侍读一左一右睡得香,气得太傅吹胡子瞪眼。
不知为何,临帝渐渐有些困了,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很容易疲累,他倚着一株桐树慢慢坐下。
当初他的丞相每次经过都忍不住频频驻足,盘算着哪天把这株桐木砍了做琴。小施老笑他不识货,这么好的桐木应该做把木剑给他儿子玩才是的。
说起来,那家伙抢不到给小子乔起名的机会,老早就给小子乔取了字。
下回见到那家伙时要跟他说清楚,自己不是有意不保他殷殷期盼的国之乔木,而是像保不住他一样,实在做不到。
还有小皇弟,他跟小子乔差不多大,都是他一手教会他们写字的,自己三人想要做的事,他们都记在心里。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小皇弟早逝的母妃居然是隐在帝京的琅玕族人。琅玕族以白狼为图腾,临朝对这个神秘部族的记载少得可怜,只有先代皇帝隐约在手札提到百年前建筑卫堤的平楚侯是琅玕族遗裔。
百年卫堤,保住了临朝多少肥沃的土地。
临帝对这个琅玕族是颇有好感的,然而上次小皇弟经邵清池手递上来的密信以他们历来所用的密语提到了琅玕族,他也就仔细看了先代皇帝关于琅玕的叙述。
其中提到起死回生,移魂摄魄;精魂耗尽,久必成狂……
前两句,说的是死者,后两句,说的是生人。
他知道他的小皇弟一向和小子乔玩得好,却是没想到好到这地步。他知道武侯夫人跟小子乔的母亲感情极好,却没想到武侯夫人愿意舍弃未出世的亲子,让小子乔重活一世。
这世上纵然有那么都无可奈何的事,有人背信弃义,有人胆小懦弱,但也曾有许多人为着临朝的清明前仆后继死而后已,曾有许多人为了让心中喜欢的人活下去而舍命相救。
临朝……
高公公久久不见临帝回寝宫,拿着宫灯寻来,只见临帝安然地倚着古桐,身上覆着薄薄的雪,想必有些时候没动了。
高公公怕临帝受寒,连忙上前唤醒他,这才发现不对劲。当夜,恸哭声响彻泰和殿。
元和三十四年冬,临帝痛失太子,不久也积哀成疾,崩于年末。皇太孙朱厚洵由言老丞相、徐大司马等老臣扶上帝位,奉临帝遗诏,尊景王为摄政王。
令百官诧异的是,临帝居然让年方十八的张君闲接任禁军统领并兼任少府之职,饶是知道临帝宠信张君闲,也忍不住咋舌。少府是九卿之一,宫中的内监司也将由少府掌管,可以说,皇帝的钱财用度到性命安危,都掐在了那开朝以来最年轻的禁军统领手中……
罗州(上)
“又有这么多弹劾我的奏疏啊……”
闲散的声音,似乎还不曾睡醒。事实上早就过了早朝的时候,但是作为九卿之一的少府,他到朝元殿的次数简直少得可怜,难怪一封又一封的奏疏飞到御案前。
不过小皇帝倒是对他这不管事的态度挺满意的,每回碰到这种奏疏便意思意思地减掉他半年的俸禄。这不,他才上任两个月,就已经注定要给朝廷白做十几年苦力了。
君闲悠闲地喝着塞北寒冰镇住的西湖酿,看着眼前板着脸的唐清,年初国丧,大赦天下,他已经趁机替唐清和唐越洗去唐家的冤屈,摘除他们奴籍,他们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入仕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老爱碍着他享乐……
君闲满不在乎地斜了一眼唐清手上拿着一叠文书,想也知道是他抄写的弹劾君闲的奏本,唐清如今在郎中令手下做事,又隶属于蔡老御史,等于是在那清直过头的蔡家父子手下做事。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见到蔡老御史没有回护的意思,直接将那些奏疏奉上去。
原本应该在宫中当值的唐越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笑嘻嘻地拿过几本,“没有丝毫新意的内容,真没意思,咦咦,这本居然有我的名字,还有本将麾下那百来个兔崽子,我拿去了,让他们也得瑟一下!”说罢便不等唐清怒斥,眨眼就翻过围墙,一身鱼白的禁军军服愣是被他糟蹋成市井痞子的模样。远去时口中还不住地胡言乱语:“大哥安啦,没我们这样的人在,他们这些言官不是白瞎了朝廷的俸禄吗!我们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们啊!你算算这个范大人家中有几门妻妾啊,几个儿子啊,若没有我们,这些可怜人靠谁吃饭啊!”
唐清转头瞪着那不正的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