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完) (1)(7 / 12)
中见一人上前道:「金吾郎……」
也没管是谁,随手挥开:「别挡路,老子没空!」
可怜迟凤钧堂堂东海经略使,如破布袋般被扫至一旁,撞了个七荤八素,连句话都没说上。
任逐流来到大堂,那些攒着长枪挤作一处、不敢进也不敢出的卫士如见救星,眼泪都快溃堤,不料金吾郎面色一沉,一脚一个,将靠得近的七八人都踢了个跟斗,啷锵一声,抖开飞凤剑上的金环,披衣跨出高槛,恐污剑身不愿出鞘,见是流民便即一戳,当者无不倒地;若遇金吾卫士挡道,反手便往臀上抽落,抽得一个个摀着屁股跳回堂里,涕泗横流。
「平日挺能吹,事到临头,通通都是废物!镇日吃喝嫖赌不干正经事,到了紧要关头,没点儿屁用!连死老百姓都打不赢!执金吾,我呸!都去烧金纸罢!」
越说越光火,气一股脑儿全出在敌人身上,飞凤剑照面便击头脸,那精细的鞘身浮雕抽在面上,仆地时哼都没多哼一下,闷钝的敲击声分外怕人。
「老子也成天吃喝嫖赌,怎没你们这帮孙子窝囊?都丢人丢到了东海——」
忽见两侧乌翳蔽天,挟着惊人的尖啸,彷佛要撕裂长空,连忙一手一个,揪着两名弟兄向后飞退;来不及拉一把的,便反足踹进堂里。回身掠过高槛的同时,狼牙箭已「笃笃笃」地插满了阶台,将倒地的流民与牺牲的金吾卫士都射成了刺猬。
「慕容柔!」
任逐流毕竟内伤未愈,先行调匀气息,这才纵声厉笑:「你杀人有瘾么?他娘的一个都不放过!」
广场之上厮杀、追逐、嘶吼声不断,慕容柔身无武功,语声不能及远,却听他身畔一名面带刀疤的军装少年扬声应道:「我家将军说,请金吾郎守紧凤台,切莫出外缠斗。如此我等方能以弓箭阻却暴民,令其不敢越雷池一步!」
任逐流心中一动,登时了然,嘴上却不肯示弱,指着堂外一名扑来的流民冷笑:「越雷池的就没少过!生意忒好,怕到元宵都不肯歇门。这会儿是你来呢,还是我来?」
少年拉弓放弦,动作迅雷不及掩耳,未曾停顿。羽箭射穿流民足胫,那人抱着腿满地打滚,惨叫声不绝于耳,原本掩回的暴民呆怔片刻,攻势虽未止歇,气焰已无先前之高涨。
「若非凑巧,刀疤小子的眼力怕不是鹰隼一般?怎地慕容柔身边,能人异士一个接着一个的,直如一泡长屎,拉个没完?」
眼见凤台两侧还是有不怕死的暴民攀爬上来,心知慕容柔已尽了最大的努力提供援助,这会儿要是再守不住,「金吾卫」这块招牌算是扔粪坑里了,任逐流收起轻慢之心,提起剑鞘,照定手下便是一阵乱打,怒道:「给我仔细了!敢放进一个死老百姓,老子扔你们出去当箭靶!」
◇ ◇ ◇——好惊人的眼力。
从慕容柔座畔到凤台大堂的高槛之前,何止百步!能在这样的距离内,挽弓射中奔跑之人的小腿,实已当得「百步穿杨」的神射美名;但要使箭镞准确贯穿小腿胫骨与腓骨间的缝隙,则与膂力、弓法无关,需要的是媲美鹰隼的绝强目力。
武学中,锻炼眼力的功夫成千上百,然而将双眼练到这般境地,不惟视虱蚁如车轮、更能视奔马如盘石者,普天之下只此一家,别无其他。
那孩子,该是翼爪无敌门的嫡传吧?白鹰、黑鹰俱已不在,蚕娘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当口,复见「千里秋毫爪」的无双鹰目,忽生出沧海桑田之感。但感慨亦不过瞬息间,她旋将注意力放回场中,继续寻找号刀令的破解之法——因为音律抵销的路子早已走不通。
此法虽是治本,却须有足够的时间,交由横疏影这样的大家破解号刀令的发声原理,则两把号刀令吹奏相反的谱律、彼此相抵是有可能的。此时此刻,在不明乐理、不知究竟的情况下,靠动物的反应来分析相应的无声之律,连最起码的「及时」二字也做不到,从何抵销?
「这法子没有用,是不是?」
横疏影突然放下蜂腹般的奇诡异器,转过一双泫然欲泣的凄婉哀眸。悲伤使得她的美丽更加令人心碎。
「现在没用。」
欺瞒聪明人毫无意义。况且蚕娘还需要她的协助。
「古木鸢让妳破译号刀令的减字谱,代表他对号刀令的乐理也不甚了了。」
这个疑问在蚕娘心里推敲了千百次。「既然如此,『姑射』是如何控制刀尸、如何令耿家小子突然发狂的?」
以横疏影在「姑射」之中的地位,并不足以获知如此高深的机密,她只能自己最擅长的乐理来进行推断。「极可能是『姑射』手里握有一套吹奏之法,却不知谱曲的原理,只知按指法吹奏,便能达到某种效果……」
惊呼一声,掩口道:「那是……『空林夜鬼』的面具!」
耿照发狂后,她为唤醒爱郎神智,始终于向日金乌帐中,专心吹奏号刀令,并未留意邵兰生与黑衣人的缠斗,此刻方才见到黑衣怪客的面具。她的空林夜鬼面具还好端端地收藏在栖凤馆的房内,并未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