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完 (2)(1 / 12)
翻,那本《清河后录》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前头录有修氏历代先祖名讳,蹈海不显紧凑,后半却忽然变了模样,整页挤满蝇头小楷,写的似是八股策论一类。
而《铸月殊引》同样是半本的族谱郡志,讲述修家先祖开辟铸月山庄的沿革与艰辛,后半却是一幅幅持刀挥舞的秀美人形,图中的女子笔触古朴,气韵生动,纤纤素手提着一柄尖刃大刀,襟袂飘飘态拟神仙,低垂眉目的庄严宝相与形制怪异的大刀形成强烈对比,却又不觉得丑怪。
图解不比心诀,字数寥寥,耿照一眼就瞥见“铸月刀法第一式”的字样,扉页写着:“曰‘接天云路’。霏微阴壑兮气腾虹,迤逦危磴兮上凌空;云路迥接,灵仙髣佛,山中之人兮好神仙,想像闻此兮欲升烟。”
那图绘得极有灵气,女子敛目含笑,双手并握,手中的尖刃大刀举向半空,身上装饰的璎珞、半臂披巾却向下飘扬,其势灵动,几乎可以听见襟袂猎猎的声响。
他心念一动:“原来这图是举刀上撩的意思。”
稍加移目,只见下一帧图里女子持刀平举,丰满腴润的下半身屈膝微踞,披巾、衣袂向上飘扬,连头顶梳的灵蛇髻都微微扬动,整幅图呈现一种微妙的动感。
耿照略加思索,登时醒悟:“原来如此!第一幅图不仅是举刀上撩,更是乘势一跃,由上往下劈落!因此发飞衣扬,可见刀势猛烈。”
想起注解的那句“想像闻此兮欲升烟”脑海中的下劈之势略消火气,蓄劲三分,模拟羽衣飞升之态,果然下一幅图像横刀如吹笛,余势不尽,斜斜挥去。
耿照这辈子从未看过武功图谱,不由得继续往下瞧,连看了七八帧图像,看得津津有味,灵光一闪:“这一式刀法多用刀尖的三分刃,刀臂相连,大开大阖。图中那柄剑刃刀看似颇沉,刀柄又异常弯长,若稍微握后一些,以刀身的重量来带动招式,旋扫起来为例一定十分惊人。”
刀剑铸匠对武器各部的特性了如指掌,在他们的眼中,武功是重心转移、力量分配,是如何以强击弱,使材质特性配合武者,将武器威力发挥到极致的方式,其细腻之处,又与刀客、剑客对刀剑的掌握不尽相同。
耿照本能地以七叔传授的铸刀秘诀相印证,只觉得图像中的意涵不尽,似有弦外之音,多看的片刻,仿佛又看出了许多滋味。
“挺好看的吧?”
胡彦之啧啧两声,坏坏一笑:“武功图谱我见多了,图画得这么好,字却这么少的,倒是头一回遇见,可见这本刀谱的奥秘全在图上。”
耿照黑脸一红,不敢再看,蠕蠕道:“修老爷子家里,怎把刀法武功全写进了族谱中?”
胡彦之笑道:“要不然,你以为录有铸月刀法的,书皮上一定写着”铸月刀谱“么?那可就大错特错啦。像清河修士这种名门,武学家门是分不开的,传于谪长,录于宗轨,和家法,祭器一样,都是代代相传。这部”铸月殊引“中记载了修家的成名武艺铸月刀法,而另一部”清河后录“所附,则是”补天秘式“中的心诀。
耿照恍然大悟。
“是拉,老胡你也是仇池郡的古月名门出身,难怪懂这些。”
胡彦之笑而不答,从行囊里取出一只油布小包,将两本小书妥善包好,递给耿照。
“给你,小心收藏,可别掉了。”
耿照目瞪口呆,片刻好不容易回神,忙不迭地摇头:“我……我不能要,这又不是我的东西,也……不是你的。总之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俩都不能拿。”
胡彦之冷笑:“也对,这是修老爷子的事物,可修家连最后一个女娃都不在了真要物归原主便随老爷子和小姑娘埋进了土,如屎一泡,由它烂掉。你是这个意思?”
耿照辩不过他,只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占夺他人之物,死活都不肯拿。
胡彦之也不生气,摊开从抽屉里搜出的一大摞图纸,小心理平:“这是修老爷子过世前正写着的刀诀,我一见这屋里的笔砚灯芯,就知道他在整理着诉,写的恐怕也是他毕生使刀的经验,不想让先人专美于前。照你的说法,也是要在老爷子的坟前一把火烧了,才算干净?”
耿照一时语塞,虽仍倔强地不肯开口,但心念电转间,隐约又有些动摇。
胡彦之淡淡一笑:“如果我说这些东西都留起来交给阿傻,你觉得怎样?”
耿照眉目一动,忽然明白了他的用心。
“不止刀谱不能烧不能埋,”
老胡一指他身后。耿照顺势回头,见壁上悬着一柄铜装长刀,与画中所绘竟有几分雷同。“连那把修老爷子的佩刀《明月环》”
也得为阿傻留下。如果不再让他用天裂妖刀,咱们总得替他想撤不是?““这一路凶险尚多,我们不能把宝压在同一处。明月环刀给阿傻护身,你带着这两本刀谱,修老爷子未完的刀谱就由我收着,反正总得有个人先读懂了。才能传授这给阿傻。除非咱们三个太倒霉,给人一把通杀了,要不至少也有一个能回到流影城,修老爷子的遗惠不至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