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分治亡楚 (5)(5 / 8)
是如此一个拥有广袤土地的最大王国,其国力军力却始终没有达到过能够稳定一个历史时期的强大状态。战国之世,初期以魏国为超强,中期除秦国一直处于上升状态之外,齐国、赵国、燕国都曾经稳定强大过一个历史时期,甚至韩国,也曾经在韩昭侯申不害变法时期迅速崛起,以“劲韩”气势威胁中原。
也就是说,在整个战国时期,唯独楚国乏力不振。战国楚最好的状态,便是虚领了几次合纵抗秦的“纵约长国”。战国楚最差的状态,则是连国君(楚怀王)都被秦国囚禁起来折腾死了。除了最后岁月的回光返照,楚国在战国时期从来没有过一次撼动天下格局的大战,譬如弱燕勃起那样的下齐七十余城的破国之战。
所以如此,根源便在楚国始终无法聚合国力,从而形成改变天下格局的冲击性力量。楚国的力量,只在两种情势下或大或小地有所爆发:一种是对包括吴越在内的南中国诸侯之战,一种是向淮北扩张的蚕食摩擦之战。这就是之所以楚国已经逼近到洛阳、新郑以南,而中原战国却始终没有一国认真与楚国开战的根本所在。也就是说,在北方大战国眼中,楚为大国,完全不许其北上扩张几乎不可能;而要楚国聚力吞灭哪个大国,则楚国也万难有此爆发,故此无须全力以赴对楚大战。当然,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秦国威胁中原太甚,山东战国宁可忍受楚国的有限蚕食。若非如此,则很难说楚国能否在战国后期扩张到淮北。
一个广袤大国长期乏力,必然有着久远的历史根源。
我们得大体回顾一番对楚国具有原生意义的历史发端事件。
楚国的历史,贯穿着一条艰难曲折的文明融合道路。
楚,在古文献中又称为“荆”、“荆楚”。考其原意,楚、荆皆为丛木之名。《说文》云:“楚,丛木,一名荆也,从林疋声。”又云:“荆,楚木也,从屾刑声。”李玉洁先生之《楚国史》以为:“疋,人足也。如此论,则楚乃林中之人……古时刑杖多以荆木为之,故荆字从刑。荆、楚,同物异名,后又合而为一。”《左传·昭公十二年》载楚大夫子革云:“昔我先王熊绎,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以及其余史料都说明,楚人确实是在荒僻的荆山丛林草莽中拓荒生存,历经艰难而发展起来的一个部族。
依据种种史料评判,至少从殷商末期开始,楚部族与中原王朝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融合,楚部族已经成为受封于楚地的殷商小方国。据西汉刘向《别录》载:商末之时,楚人族领鬻熊曾与商纣臣子辛甲一起叛商,逃奔周地,且臣服了周文王。《史记·楚世家》则记载:“鬻熊子事文王。”也就是说,鬻熊当时接受的封号是低等子爵,尚很难说是诸侯之一。直到周成王时,楚部族首领熊绎才正式被周王室册封。就其实际而言,则是周王室承认了事实上已经自立发展起来的楚人部族。其册封确认的三件大事是:国之封地,楚;城邑(都),丹阳;姓,芈氏。自此,楚人具备了西周诸侯封国的三大要件,相对正式化地成为了西周诸侯。但是,由于楚部族封国的爵号仍然是很低的子爵,故很难与中等以上诸侯相提并论。《史记·楚世家》云:“楚子熊绎与鲁公伯禽……俱事成王。”
显然,与鲁国君主的公爵相比,楚国君主的子爵是太小了。
楚部族真正的飞跃,是周幽王镐京事变后的熊通称王。
当时,西周失国,平王东迁洛阳而东周伊始。这时,楚部族内部发生了一次兵变,族领蚡冒的弟弟熊通杀死了蚧冒的儿子,夺位自立为楚族君主。熊通极是强悍,全力整合楚地各部族,土地民众有了很大扩展。在熊通即位的第三十五年,楚部族已经成为江汉山川的最大诸侯。于是,趁周王室东迁初定诸事尚在忙乱之机,熊通率军北上,攻伐姬姓王族诸侯的随国。随国派出特使,指斥楚国征伐无罪之国。熊通全然不理睬,一战便俘获了随国的少师(太师副手,此时当为随军主将)。随国震恐,与楚议和。熊通只提出了一个条件:随国必须上书周王,敦请周王提高楚族君主地位。熊通的口吻极具挑衅性:“我蛮夷也!今诸侯皆为叛相侵,或相杀。我有敞甲,欲以观中国之政,请王室尊吾号!”也就是说,当今诸侯已经乱了,我楚有绰绰有余的甲士,我也想试试中原国政的滋味,王室必须提高我的封号!随国为免亡国,便代为上书周王,请尊(提高)楚之封号。其时,正是东周第二代王周桓王在位,周室尚有些许实力与尊严,闻此非礼僭越之请,立即断然回绝了熊通的胁迫,不提高楚君封号。随国将消息回报给熊通,熊通倍感屈辱,快快班师。谋划两年后,愤怒的熊通一言震惊天下:“王不加位,我自尊耳!”
于是,熊通一举自立称王,史称楚武王。
熊通称王,开始了春秋楚国迈向大国的历史。
须得留意的是,楚国撇开东周王室于不顾而自行称王,在春秋初期是震惊天下的大事。历史地看,这一事件对楚国具有极为深远的影响。其一,楚国自行称王,意味着对当时中国礼法的极大破坏,由是开始了中原诸侯长期歧视楚国的历史。其二,周王室断然拒绝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