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决泾水 (2)(5 / 11)
二个字:各郡自安自治,关中民力足够。咸阳政事一交,嬴政便全副身心地扎到泾水工地去了。
三月中,秦王行营大举驻跸泾水瓠口。
黄尘飞扬得遮天蔽日的泾水工地,骤然间成了秦国朝野的圣地。行营扎定的当夜,嬴政没见任何官员大吏,派出王绾去河渠幕府与李斯郑国会商明日事宜,便提着一口长剑,带着赵高,登上了瓠口东岸的山顶。此地正当中山最高峰,举目望去,峡谷山原灯火连绵,向南向东连天铺去,风涛营涛混成春夜潮声弥漫开来,恍如隆隆战鼓激荡人心。若不是呼啸弥漫的尘雾将这一切都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朦胧苍茫,这远远大过任何军营的连天灯海,直是亘古未有的壮阔夜景。
嬴政伫立山冈,静静凝望,几乎半个时辰没有任何声息。
“君上?”赵高远远地轻轻一声。
“小高子,眼前这阵势,一夜能用多少灯油火把?”嬴政的声音很平静。
赵高暗自长吁一声走到秦王侧后:“君上,这小高子说不清楚。”
“咸阳书房的大铜人灯,一夜用几多油?”
“这小高子知道。大灯一斤上下,小灯三五两上下,风灯一个时辰二三两。”
“王城一夜,用灯油多少?”
“小高子听给事中说过,王城一夜,耗油两千斤上下。”
“连绵千余座营盘,顶得几个王城?”
“这,这,大约总顶得十数八个了。”赵高额头汗水涔涔渗出。
“估摸算算,河渠一夜,耗油多少?”
“君上,小高子笨算,大体,两三万斤上下。”
“一月多少?”
“君上,百万斤上下。”
“一年多少?”
“君上,一千五六百万斤上下。不对,过冬还要加。该是,两千万斤上下。”
“这些油从何处来,知道么?”
“君上,除了牛油羊油猪油树脂油,秦国还有高奴猛火油,不怕。”
嬴政再也没有说话。赵高轻声地喘息着,远远地直挺挺站着,当然绝不会饶舌多嘴。如此石雕般伫立,直到硕大的启明星悄悄隐没,嬴政还是石雕般伫立着。
“君上,黎明风疾……”
“回行营。”嬴政突然转身,大步匆匆地下了山。
一进行营,赵高立即到庖厨唤来晨膳。嬴政呼噜噜喝下一鼎太医特配的羊骨草药汤,又咥下两张厚锅盔,脸色顿时红润冒汗,冰冷僵直的四肢也温热起来,站起正要出帐,王绾轻步走了进来。
“君上,一夜不眠,三日难补……”王绾打量着秦王。
“我又不是泥捏的,没事。说,都行动没有?”
“君上,各方人马已经到齐,只地方改在了幕府。”
“噢?”
“行营辕门太小,幕府有半露天大帐。”
“好。走。”嬴政挥手举步,已经将王绾撂在了身后三五步外。
五、碧蓝的湖畔 抢工决水的烈焰轰然激发
首次泾水行营大会,嬴政要明确议定竣工放水期限。
依照初议,李斯郑国力争的期限是秋种成渠放水,距今大体还有五个月上下。果能如期完成,已经是令天下震惊了。可是,自从北地巡视归来,眼见春旱又生,嬴政无论如何按捺不住那份焦虑。反复思忖,他立即从泾水幕府调来了全部河渠文卷的副本,埋首书房孜孜揣摩。旬日之后,一个新的想法不期然生出——泾水工期,有望抢前!这个紧上加紧的想法,源于嬴政揣摩泾水文卷所得出的一个独有判断:泾水河渠之技术难点,已经全部攻克,郑国与工师们画出的全部施工图精细入微,任谁也没有担心的理由;泾水河渠剩余之难点,在施工,在依照这些成型工图实地做工;也就是说,最难而又无法以约期限定的踏勘、材料、技术谋划等等难题,已经被郑国与一班工师在十年跌宕中全部消磨攻克了;如今泾水河渠的进展,全部取决于民力施工的快慢。果真如此,依着老秦人的苦战死战秉性,这工期,就不是没有提前的可能。可是,嬴政有了如此评判,却没有透漏给任何人。毕竟,李斯郑国都是罕见大才,原定工期已经够紧,更何况是否还有其他未知难点一时也不能确证,自己未曾亲临踏勘,便不能做最后判定;在举国关注水旱的紧要关头,王者贸然一言施压催逼进度,是足以毁人毁事的。嬴政很清楚,若不实地决事,纯粹以老秦人秉性为依据改变工期,在李斯郑国看来定然是一时意气,往下反而不好说了。嬴政反复揣摩思忖,最后仍然确认自己的评判大体不差,这才有了“亲统河渠,大决泾水,为秦人抢一料收成”的暗自谋划。这则谋划的实施方略是由微而著,逐步彰显:先发王书,再沟通会商,再亲上河渠;只有到了河渠工地,嬴政才能走出最后一步棋,最终议决泾水工期。
嬴政直觉地认定,夏种前成渠,有可能。
然则究竟如何,还得看今日的行营大会。
因为事关重大,嬴政昨日进入泾水的第一件事,便是派王绾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