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胡服风暴 (3)(8 / 9)
是一拱手:“三里不用的,一里足够了。”
一里足够?四周将士便是一阵哗然。依步骑演练常法,接战前骑士后退三里再冲锋,为的便是真实仿效战场,最大发挥骑兵的冲锋威力。三里之内,寻常战马往往跑不出最高速度,用骑士话说便是马还没疯起来,人马之灵动和谐也还来不及充分溶为一体,冲击力自然要大为逊色。这胡人骑士自请一里,未免也忒是狂妄也。然则普天之下法度皆有常理:限低不限高,举凡能超越低限,在任何时候都是勇士作为。狂妄归狂妄,谁又能不允准了?
“好!骑士后退一里,闻鼓而进!”廉颇令旗劈了下去。
便见赵虎双腿只轻轻一夹,那匹乌黑油亮的雄骏战马便箭一般飞了出去,转瞬即到一里之旗,陡然一个回环转身,赵虎一声大吼,战马便乌云闪电般飞了过来。三个百夫长列成前二后一的三角阵,便是赵军部卒对骑兵的最有效战法:前面两支长矛两侧夹击,后面一人便做好夹击不成立即猛攻的准备。三卒蓄势之时,胡骑堪堪飞到一箭之地,也不见赵虎有任何停顿间歇,便有三支长箭嗖嗖嗖飞来,竟带着些许尖利呼啸,分明是强弓疾射。三卒堪堪往盾牌下一蹲身,三箭便擦着盾牌上沿呼啸飞过。若是站立,这便恰是脖颈咽喉所在。便在三卒迅速长身之间,战马已经如黑色闪电般飞来;两支长矛正在马前尚未并举齐刺,便被一根灵蛇般的长鞭卷住猛力带起;两名百夫长猛力拖拽长矛之间,长鞭却又骤然松动,两人一个趔趄后仰尚未倒地,后一个百夫长正举盾迎击高处的凌厉弯刀时,战马却已从头顶飞跃过去,便听嘭嘭嘭三声闷响,三人背后便各自一团墨迹!
电光石火,间不容发,快得令人头晕目眩!几乎便在呼吸之间,黄发碧眼的赵虎已经回到了百骑队中。而三个还没有来得及真正搏杀的百夫长竟懵懂愣怔地木在了那里,人呢马呢?这?这便完了?长城外的赵军将士竟是静得久久没有一个人出声。“廉颇老将军,”依然骑在马上的赵雍终于开口了,“你职司裁决,没有话说么?”廉颇肃然拱手,虽则是对着赵雍说话,苍迈浑厚的声音却荡得很远:“胡骑之胜在于四:其一,骑术精湛,人马合一收发自如,远超赵军骑士;其二,射技非凡,风驰电掣间三箭连发且正中咽喉,我军纵有神射手,论马上射技却是无法与之比肩;其三,鞭技神异,若无一支三丈长鞭,断不能赢得如此利落;然则最根本之点,老臣却以为全在一个‘快’字。人快马快身手快,出手连锁,快如疾风。若无这个快字,威力便会大减。”
“老将军说得对么?”赵雍向四面将士遥遥招手。
“对——”四野一声,没有半点儿勉强。
“牛赞老将军以为对么?”赵雍看着紧皱眉头大红脸的牛赞淡淡一笑。
“对。”牛赞声音虽则不高,但显然认同廉颇的评判。
“既然如此,胡骑何以快捷如风?赵军何以却不及反应?老将军如何说法了?”“……”牛赞大是难堪,一时竟是语塞无对。
“楼缓国尉,”赵雍转过身来,“同是胡服骑士,败于同等人数之步卒,你有何说?”“君上明察,”楼缓竟是坦然高声,“胡服初行,人马骤轻,军士尚在不适之时,更兼骑术射技均未苦练,仓促间反而不如原本战力。此为事之常理,非胡服之过也。若得两年时光,楼缓定然还君上一支草原飞骑大军!”赵雍猛然高声发问:“将士们,楼缓说得对不对?”
“大对——”楼缓身后的胡服骑兵立即同声大喊。
牛赞的大队步兵却是哄哄嗡嗡一片,参差不齐地喊着“也对!”“那得看!”“不知道!”“两年后再比!”等等,牛赞索性低着头不再说话。
赵雍却下马走了过来,“老将军,走,回去说。”
回到平城已经是暮色降临,用罢简单的军膳,赵雍便在简朴的行辕召来了楼缓、牛赞与廉颇三人连夜聚商。赵雍熟知军营将士的秉性,上来便是直截了当:“牛赞老将军先说,平城边军改新骑兵,如何不妥了?”牛赞憋闷了大半日,此刻便是激昂直率道:“老臣尝闻:国有常法,兵有常经,弃法乱国,失经弱兵。今君上初行胡服,便欲将老步军全数改为新骑兵,老臣以为,这便是弃法失经。将士之能蔑敌敢战,在于熟悉固有兵器,熟悉固有军制!当此军兵通顺成法之时,君上却一朝变易,由捻熟而陌生,边军战力必然大弱!今日国尉之胡服骑士败于平城步军,便是明证!若强而行之,破卒散兵以奉胡服骑射,老臣只怕所得不如所失,而终致损君乱国也!”戛然打住,犹是一声粗重地喘息。行辕一时默然。楼缓原本已经与牛赞多方折辩且又报与国君,自知不宜先说。老将廉颇却是向来寡言,国君召见更是不问不答,此刻便只是听。赵雍原是一路思忖疑惑,此刻原因大白,心下本已轻松,然则牛赞最后的一句话却使他悚然一惊。“终致损君乱国也!”若这只是牛赞的一时愤言倒也罢了,若是邯郸有人欲借边将之口发出胁迫,便须认真对待了。毕竟,赵国兵变历来都是以边军将领为实际力量的。思忖片刻,赵雍依旧是直截了当:“老将军,所得不如所失,而终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