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后风暴 (2)(4 / 11)
忌的谋划,只可全力猛攻苏秦,对孟尝君只能是点到即止。孟尝君毕竟是王族近支,且此人手握重兵,生性粗豪刚猛,若一时激怒便是大祸。然则今日孟尝君斜刺里杀出,嬉笑怒骂使元老们颜面无存,却也是驺忌无论如何想不到的。陈玎一时愤激,竟当众公然对孟尝君正式发难,元老们如何不暗暗惊慌?齐宣王的惊愕,在于他猛然意识到老贵族们明是攻击孟尝君,实则是要将他孤立起来,一身冷汗之际,却是拿不准是否便在此时处置这些元老?毕竟,他们在齐国也是树大根深了。孟尝君却是一牵涉到自己,就要看齐王意思,总不能自己出令将这些鸟们拿了,一时也只能沉默。
“陈老将军,当真斯文扫地也。”还是苏秦开口了,笑容里充满了蔑视:“大臣风范,弹劾当言之凿凿,岂能以私愤戏弄君臣于朝堂?言行粗蛮便是狼子野心?你陈玎也做过上将军,却是一身葬服,当殿呐喊,鼻涕眼泪,又何至粗蛮?简直就是公然不守臣道!岂非更是狼子野心了?”苏秦口气一转:“孟尝君身负先王重托,以特使之身奔波合纵抗秦十余年,有权如斯,无权如斯,几曾伸手讨过封地?要过职权?今我王委孟尝君以上将军重任,孟尝君却将王命兵符交还我王保存,王不出令,上将军便不动一兵一卒。更有动人处,孟尝君决意在变法之时,自请交出封地,将悉数门客交于军中,组成猛士之旅派驻要塞。此等胸襟,耿耿可对日月,何来尾大不掉?何来狼子野心?!”
苏秦这番话当真令元老们心惊肉跳了!果如苏秦所说,孟尝君交出封地、交出门客,这变法还有谁能阻挡?骤然之间,元老们竟是放声嚎啕起来。
齐宣王厌恶的挥挥手:“下去下去,再有此等蛊惑之辞,重重治罪!”元老们灰溜溜的出殿了,那三幅血书却被苏秦指派的内侍留了下来。
五、东海之滨雷电生
元老贵胄们公然发难,竟促使齐国政局发生了急骤的变化。
齐宣王本来是打算推行一种渐进性的变法,慢慢消磨元老贵族层的愤懑。但在十元老血书丧服闹殿之后,齐宣王感到了一种骑虎难下的难堪。贵胄们已经对变法打出了鸣金收兵的号令,变法大臣也已经与元老们做了面对面的较量,剩下的就看他这个国君如何决断了。若按照原先谋划按部就班的慢慢来,就是两面丢失人心:既不能满足元老们的要求,也使变法新派失望。若停止变法,罢黜苏秦与孟尝君,则无异于王室接受了贵族的挟制,而且将永远受到旧贵族们的胁迫;演变下去,难保田氏王室不会成为当年的姜氏公室,被人取而代之!齐宣王虽然没有雄才大略,但保住王业社稷这一点还是不会退让的。那日元老们出宫后,齐宣王心神不定,也没有与苏秦孟尝君再商讨,便将自己在书房关了一日,反复思忖,竟只有一条路可走。
次日掌灯时分,苏秦与孟尝君奉诏从秘道进宫,君臣三人商议了整整两个时辰。临淄城楼的刁斗打响四更时,苏秦与孟尝君便出宫了。临淄城两座最有权势的府邸便立即忙碌起来,满府灯火通明,大门快马连出,官署吏员穿梭,竟是大战在即一般。
早晨起来,国人惊讶的发现临淄变了!
城门、官市与行人过往的街口都贴上了一幅幅白绢大告示,下面还有小吏看守着给行人读讲;王宫、城门、官署的守军兵将都变成了生面孔;向来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而为中原人所歆慕的齐市六街,每个进出口竟然都有了一排长矛大戟的武士;但最令人乍舌的,还是每座元老贵胄的府邸都被甲士围了起来,每三步便有一支长矛闪亮,当真令人心惊!
赶早市的国人们全涌到了白绢告示下,听小吏一念,原来是齐国要变法,让国人百姓们各安其业,毋得听信妖言,若有传播妖言者,治重罪!看看并没有增加赋税,也没有紧急征发,人们便心中稍安,暗暗长吁一声,又忙活自己的生计去了。于是,早市渐渐的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交易。
最热闹的是那片六尺坊。这六尺坊街道不甚宽阔,却都是高大府邸相连,平日只有车马进出,行人却是寥寥。按照官定名称,这条街叫做玉冠街,“六尺坊”只是市井国人的叫法而已。“六尺”,说的是轺车上的伞盖:大凡六尺伞盖的轺车,都是高爵高官,而这条街进出的轺车几乎见不到四五尺的车盖,于是市井间便有了“六尺坊”这个叫法。这个别称响亮生动,于是众口铄金,玉冠街本名竟被临淄人淡忘了。
陈玎的府邸便在六尺坊的中间地段。他是老军旅,虽然年迈,却是每日四更必起,梳洗完毕便在雄鸡声中练剑品茶。前日入宫铩羽而归,一肚子愤懑,本想立即到天齐渊找驺忌再行谋划,但想想还是按捺住了。去得急了,这个老琴师又要笑他沉不住气了。但更重要的是,陈玎要看看齐王这几天的动静。他料定,元老们的血书进谏纵然不能使齐王回心转意,也必定给齐王激了一盆冷水,吓了他一大跳!必定使他冷静思虑,放慢变法的步子,疏远苏秦与孟尝君。存了这个想头,陈玎倒也没有过分折磨自己,照样四更离榻,练剑品茶。这日早早起来,在淡淡海风中练完了剑,便在池边茅亭下好整以暇的煮起茶来。清晨煮茶,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