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简辞淡漠抬眼去看纳兰,只见纳兰满面惊罕与谨慎的急促:
“从贫僧得了这棋局开始,无数人曾来试过,虽是除却贫僧再无任何人打开过,但贫僧却是知晓,这棋局,能看的只是自己而已。这所谓的前世,也并非世人所想前世,殿下,你究竟意欲何为?”
简辞却执着那子,两指微一用力,只见那黑子携着劲力顺纳兰指缝之间一飞而过,啪的一声落了棋盘,那棋盘上酝着的薄光便如同水一般漾开了波纹。
“她对你的救命之恩,也是“前世”吧?”
“殿下?!”
简辞沉声一笑,纳兰大惊,自出家之后这十年里从未有过的失色,简辞却眉尖蹙起,再不理会他,一改方才随意乱下的模样,一子一子仔细的同这经中的棋局下了起来。
然而不多时,便见简辞双眉紧皱面色愈发凝滞,那棋子一颗一颗也落的慢了起来,那如同虚浮一般的棋局却是在不住的转变,每落一子变幻一局,却是渐次的波云诡谲,连那薄光也都浓重起来将简辞包裹其中,竟生出了几分想要将他吞噬的模样,纳兰大惊:
“相传这棋局是百多年前一位公子为一事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为此抛却性命,或许天可怜见,他临死时心血流注于经书上,竟成了这一局棋,浮蜃幻影将他心中谜团再度重现,而这所谓“前世”,也不过是重新来过的相同一世罢了!”
果然!
简辞双眉愈发紧皱,这棋局果然是可以看到重生前的那一世。
纳兰心下一惊,当初他为着寻心爱女子的归处,痴迷于经书中遍寻传说中这可观前世今生的棋局,当初亦是急火攻心致使心血喷溅于经书方才触动了这棋局的出现。
他也曾想过,或许这棋局的触发,便是心血。
然而纳兰心念所到处,似乎简辞也已想到,棋盘上已落下百枚棋子,而他手中这枚黑子却是拈在手中久久未落。
心血,心血。
那便是要呕心沥血。
可却有更快更好的法子,他忽而勾唇一笑,伸手从腰间抽出匕首,挥手间那匕首便对着自己胸口而去。
“殿下不可!”纳兰惊呼一声向前扑来,却被简辞执子之手一挥,人便被一股劲风拂的一个歪斜倒在了一旁,旋即便听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这棋局霎时如同煮沸的水一般翻腾而起,纳兰惊愕抬眼看来,便见那幻影在眼前便一幕一幕演绎了起来。他心念之强,竟加之心血硬生生催开了“昔年”,去看另一个人的“前世”。
慈光寺小观音堂外,那一场箭雨而下的血色夜晚,女子凄迷而痴傻的神情,她抱住那没了声息的人,却好似万箭穿透的,是她的心。她被人拉去,眼看他跌落尘埃,眼底心头所说,莫不是和他同去。
转而一幕,她被纳入宫,那最终得胜继位的简瑄,却惊心她的转变,连带与陆家的过往恩怨,他怒他恨他卑微乞求又歇斯底里,她却已明了心中所恋再不肯回转,他不肯原谅又将她禁锢在身旁,他给她无尚宠爱又拼命折磨,致使她入宫十六年,四度有孕三次落胎,其中一次,是他的宠妃一脚踢在她肚腹,而那宠妃,竟是顾瑾。
纳兰入宫,罪了顾瑾,顾瑾言语挑拨欲令简瑄杀之,陆茉幽一手攥住简瑄袖袍,于是简瑄看她神情,竟赦免了纳兰。然而顾瑾怀恨于心,便在上清殿偏殿书房内,亲手扼死了她尚不足周岁的唯一的女儿,畅快的看她哭看她痛看她生不如死……
不过短短十六年,她熬到油尽灯枯,临去时,却只说了一句话:
是有多傻?看不透自己的心,误了我们一生……
是有多傻?是有多傻?是有多傻!
她在云中殿曾对他娘说过,若我说,我喜欢她,你信么?
原来,情到深处,竟真被自以为的理所应当所掩盖,迷失了真实。
她心里,从头到尾,在那一日春光下少女羞怯的一眼中,住进心里的,就是那个着一身淡淡雨后天青色衣裳,满身坚硬冷戾,却唯独对她一笑的少年。
只是,一误终生,直到他身死,她才醒来,然而一切,却为时已晚。
幻影化雾,她那长长的十六年却只不过片刻便演绎完结,他以为,她或许夹杂着许多的心境在内,喜欢是有,却也会掺着愧疚与弥补,却原来,从来不是。她没有愧疚,因为她也已赔给了他一生,她也没有想过弥补,她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他纵然因着她没有看清自己的心而伤了一条性命,然而她未尝不是因为自己这过错也赔上了一生凄迷苦楚?
简辞满心震荡又只觉着一阵阵搐着的疼,他想过无数次她的人生,却惟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
殿上,突然一声瓦片被触动的轻微响声,纳兰和尚抬眼,长眉紧蹙,简辞却恍若未闻,手中仍握着那带血的匕首,棋盘上,滴落数滴殷虹心血。
窗外,已是暮色黄昏,简辞却是还未待那棋局全然散去便猝然起身,一手将门挥开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而简辞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