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部分(3 / 3)
唇便自动流下喉咙,像水,像风,像火,一股凉森森火辣辣的液体轻快地在泽浩五脏六腑流动,一直冲到脑门顶。
泽浩在家乡的美酒里沉醉了。他家乡的男人们却一个没醉。他们欣喜若狂,一碗一碗灌酒。在泽浩醉如烂泥倒在地的时候,他们清清楚楚看到了一条发财的大道。
青奴成了大忙人。
她将梳发髻的技巧传授给女人们之后,又教会了女人们开脸,用一根棉索子可以毫无痛苦地绞去颜面上的汗毛,使人变得容光焕发,面目皎洁。她还提醒女人们,孩子吃观音土是一种病症。女人们大笑着回答青奴说这不是病症,凡是度水荒的年景里,人们都挖观音土吃,这土可以饱肚皮。
“那为什么孩子都头大身子小,面色青黄?”
“人人小时候都这么长大来着。”
在这件事上,女人们对青奴表现出了她们本性中特有的固执。青奴一针见血,说: “他们肚子里有虫,天天都在吸他们的血。”
没有人敢相信青奴。但更没有人敢说青奴是胡说八道。她们碍于情面同意了青奴给孩子们打虫,不过先得在个别孩子身上试验一下。她们挑出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这三个孩子都因为兄弟姐妹实在太多了,吃不饱,而终日赖在矶头上抠观音土填他们的肚皮。
青奴挖了一把苦谏树根,洗净了,装在瓦罐里用隔日的雨水放在文火上熬,最后熬出了胆汁一样的黄水。黄水苦得要命,但三个孩子因为第一次这么接近青奴,都忘了苦味,眼睛一刻不离青奴和蔼温柔的脸,机械地吞咽下苦水。一个时辰之后,三个孩子都叫肚子疼,青奴吩咐女人们跟着孩子上茅坑,看看他们屙了些什么。
每个孩子都屙出了几十条筷子长的粉白的虫,女人们总算口服心服。奇迹还在后头,十天之后,三个孩子变得红光满面,活活泼泼,再也不吃观音土了。就连男人们也注意到了这个奇迹,对自己的女人说:“矶头上的三个娃儿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
青奴日夜不停地熬药,熬好了让女人们用碗各自端回去。青奴说:“做娘的应该亲自喂药给娃儿吃,娃儿就记得娘的好处了。”
那一阵镇子里到处飘着淡淡的药香,那是一种苦涩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孩子们在药香中抬起了头,从前无精打采的眼睛炯炯的放光了。
男人们的天地是一番惊人的变化。
青石板铺的街面被加长了。随着十天半月来一次运载青石的货船,街面愈长,街道两旁陆续盖起了各种商行。
短短的时间里,河上船只往来如梭,樯帆如林,矶头上下,人声喧嚷,南来北往的客商接踵摩肩出入于各家店铺,新铺的青石板很快就被磨得和老街一样光滑如镜。
泽浩自己的商行反而暂时停业了。因为每一家新店开业,主人都非请泽浩不可。只有泽浩主持开业仪式,这家商行才颜面生辉。仪式之后,泽浩照例向业主提出合理的经营方法,然后是一桌丰盛的酒席。泽浩照例是坐上席。鸡、鸭、鱼、肉流水般开上席来,陈年老酒从坛里汨汨倒入大海碗里。陪席的男人轮流向泽浩敬酒,泽浩每次都在家乡的酒下醺醺大醉。主人小心翼翼将泽浩扶起,安置在浆洗得干干净净硬硬朗朗的被褥之中。泽浩酒醒之时已是夜幕低垂。于是,主人捧上绿豆汤,堂屋里已设下一副赌台,男人们等着泽浩,陪他痛痛快快地一通豪赌。
泽浩起初并不愿意这样,但一旦这样便不能违例了。他是太阳,应该公正地向每一家洒去阳光。厚此薄彼是家乡的祖祖辈辈深恶痛绝的丑恶行为,泽浩天性就容不得厚此薄彼。
青奴实在为泽浩担心,她不想再忍了。
“泽浩。”她说,“喝酒也罢,可别喝得太凶,喝醉了要伤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