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醉酒(2 / 2)
意问道:“那女子走了?”
“不但走了,还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声音有些暗哑,带着浓重的涩意。我不知怎的,竟是心上一酸,叹息道:“若是我,既然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若那人已经改了呢?”他继续追问,锲而不舍:“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吗?”
“冰洁,那并非原谅与否的问题。”我摇头,灌着浓香的佳酿:“感情之事,付出本就是一厢情愿的,何来原谅一说。只是,若我是那女子,既然决心离开,决心忘记,实际上便是因爱得太累,付出太多,然后伤痕累累,再无力继续,所以方才离开。只因尘缘已尽,心中再无牵挂,才会选择离开,选择忘记那是是非非。”
“当时无力继续,那便是心伤。心伤难愈,即便从头再来,仍始终有一道鸿沟跨于中间,这般感情,何苦哉?何况,人生不过韶华白首,时间流去,便能抚平一切伤痕,一切爱恨,冰洁你如此执着之事,可有曾想,那人可还爱你?”
“冰洁,”我睁眼看他,毕竟相交一场,我便同他说些大道理,也算渡他一程罢,他魔气不纯,还是有望成神的。
“你可知,这世上最伟大的,便是时间。”
“无论海誓山盟,无论深仇大恨,几千几万年流过去,便也就淡了,便也就忘了。”
听我的话,墨冰洁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似无喜无悲。然,我却看到那广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似要将手掌掐出血来,面色上不知是月光的缘故还是怎的,竟是雪一般的惨白。
我伸出手去,拨开了他的手掌,却真见手心是血淋淋几道掐痕,怕是已经忍了许久。我终是不忍,宽慰道:“不过,那也可能是我薄情,其他人,也许是不同的。我本就只是一株暗月幽兰,
无心无血,自是无爱无求。”
他在我的话下渐渐放松了原本因为压抑紧绷僵硬的身体,静静看我,过了片刻,他忽地问我:“笑儿,你可曾爱过?”
听这话,我轻笑起来,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我点头告诉他:“大约是爱过的。然,爱过之后,几万年过去,也便只剩下些怀念了。”
说罢,我闭上眼,又躺了回去,静静想起些过往来。
约是三万年前,彼时我两万多岁,方才升为上仙。四海八荒年龄在万岁以上的不过一百之内,众人对我却是要尊重得多的,于是我未免有些放肆不羁。
那时候,我遇到了柳华轩。
时间过得太久,我似乎已经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但我依旧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感觉,浅浅淡淡,如同那江南烟雨,朦胧不清。他就站在奈何桥边,一直看着那流淌的忘川水,一动不动,竟就如同一棵树一般。
我未曾在幽冥司见过这样标致的美人胚子,于是便盯着他看了许久,看着看着,他忽地回过头来,望向我,对我浅浅一笑。
那一笑之间,我顿时便觉即便是冰冷如斯的幽冥司,也有这般艳丽漫烂的春色。我冲他笑问:
“喂,美人,可愿随我走一遭?”
他回我道:“小幽兰,你又可愿陪我站一站?”
他一眼看穿我的真身,我未免吃惊,随道:“你是谁?”
他浅笑不语,回过头去,继续看那奔流不息的忘川之水。
我也不知是怎的,那些时日,我便日日去看他,就这么一看,便是两百年。我们不说话,也不做事,就这么站着,他看忘川水,我便看他。
忽有一日,他开口问我:“小幽兰,你陪我站了两百年,那我便随你走一遭。你要去哪儿?”
我乐了,便道:“四海八荒,皆走一遍,你可愿?”
他点头轻笑,于是我便欢天喜地,拉着他慢慢游遍这四海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