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5 / 9)
。我希望他晚点来,至少等我走了之后再来。
我在一沓病毒报告上签字时,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他走了进来,穿着件正在滴水的深蓝色雨衣,疏落的头发糊在头上,面容憔悴。
“关于昨晚……”他朝我的桌子走过来,试着解释。
我的眼神让他闭了嘴。
他解开雨衣,一面不安地环顾四周,一面伸进口袋摸出一包烟。“下雨下出狗和猫。(注:英文中以“rain cats and dogs”指“倾盆大雨”)”他喃喃道,“鬼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仔细想想,一点道理也没有。”他暂停片刻,“据说中午会停。”
我一语不发,递给他一份汉娜·耶伯勒的解剖报告,里面包括贝蒂给出的初步血清检验结果。他并没有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就那么站在那里阅读,一身水全滴在我的地毯上。
当他读到那些恐怖的描述时,我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钉牢了下半页。他抬头看我,脸色凝重地问:“还有哪些人知道?”
“几乎没有其他人。”
“局长看过没?”
“没有。”
“坦纳呢?”
“他来过电话。我只告诉他她的死因,没提她受的伤。”
他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还有没有其他人?”他头也不抬地问。
“没有。”
“报纸上没登,”一阵沉默后,他说,“收音机与电视也没有。换句话说,走漏消息的人还不知道这些细节。”
我像石头般瞪着他。
“该死!”他折好报告,放进口袋。“那家伙活生生就像开膛手杰克。”他望了我一眼,“我猜鲍尔斯还没有找过你。如果他来找你,别理他,让他找不到你。”
“什么意思?”光是听到比尔的名字就让我有被咬了一口的感觉。
“不要接他的电话,不要见他。不论你怎么处理都行。我不希望他现在拿到这份报告,也不希望他看到这份报告,或知道得更多。”
“你仍认为他是犯罪嫌疑人?”我尽量平静地问。
“哼,我已经不确定我在想什么了。”他回了一句,“问题是他是检察官,有权做他想做的事。不过就算他是州长,我也不在乎。我不要他拿到任何报告。请你尽量躲避他,别让他找到你。”
比尔不会来。我心里有数,不会见到他。他知道艾比说的话,也知道她说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还有件事,”他一边说,一边扣起雨衣纽扣,竖起衣领,“如果你要对我发火,就发好了。但昨天我只是尽我的职责,如果你以为我喜欢那样做,你就完全错了。”
有人在清喉咙,他转过身。温格迟疑地站在门口,手插在考究的白色亚麻裤的口袋里。
马里诺脸上露出憎厌的表情,粗鲁地与温格擦肩而过。
温格紧张地把玩着零钱,走到我的桌旁。“嗯,斯卡佩塔医生,走廊又来了一组摄影记者……”
“罗丝在哪里?”我摘下眼镜问。我的眼皮下好像砂纸一般。
“在洗手间或其他地方。嗯,你要我叫他们离开吗?”
“叫他们到对面去,”我不悦地加上一句,“就像我们对付上批人马,还有再上一批那样。”
“好的。”他喃喃道,但没有动,再次紧张地把玩零钱。
“还有什么事吗?”我逼迫自己耐心地问。
“嗯,”他说,“我对一件事很好奇。关于他,嗯,关于埃伯格。嗯,他不是反对吸烟的吗?而且在这点上大做文章。我有没有把他跟其他人搞混了?”
我的眼睛在他严肃的脸上来回扫视。我想不出这有什么重要,便说:“不错,他强烈反对抽烟,而且常常公开表示意见。”
“我也这样想。我好像在报纸上看过,也听他在电视上谈过。据我所知,他计划明年全面禁止在我们办公大楼里抽烟。”
“不错,”我回答,不悦的情绪再次加剧,“明年此时,你的老板就要站在外面的寒风凄雨里抽烟,活像个充满罪恶感的小孩。”我不解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吗?”
他耸肩。“只是好奇。”又一耸肩。“我猜他原来也抽烟,但戒掉了。”
“据我所知,他从来不抽。”我告诉他。
我的电话铃又响了。当我再抬起头时,温格已悄然离开。
别的不说,马里诺的天气预告倒很准确。那天下午我开车去夏洛茨维尔时,头上顶着一片耀眼的蓝天,今早暴风雨留下的唯一证据,是在路边绵延不尽的草原上升起的一层层水气。
埃伯格对我的控诉一直咬噬着我,所以我决定亲自去听他与斯皮罗·弗特西斯的讨论,至少这是我与那个法庭心理学家订约的理由。事实上,那不是唯一理由。我一出道就认识他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我早年参加那些冰冷的全国法学会议时,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但他愿意与我做朋友。我可以放心地对他尽情倾诉,就像去看心理医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