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3 / 4)
把愤怒发泄在‘引导’你做检查的那个人身上的。这些你做医生时候可以想到,可是,不一样。理解与真正为此烦恼,愤怒,无可奈何……不一样。不管医学确实多么有限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不管是什么原因让检验科室只好在3点停止接收血样,一个身体痛苦,无人帮忙,头昏脑胀,看不下去地图指示,站不住30分钟来排队等待,明天要去上班,不上班可能被开掉的病人,他的底线就在那里。他并不见得真不理解医疗服务的限制,可能只是拒绝去理解。说理解有什么意义?”凌远嘲讽地笑,他在街边站住,风起来了,将他风衣的领子拍打在脸上,夕阳仅余的暖色的光已经从西边的天幕消失得几乎不留痕迹,凌远本来便棱角分明的脸在这深秋的暮色当中显得特别的冷,“如果理解就可以解决一切的矛盾,那么一本教科书就可以让乌托邦变成现实,哪会有那么多的战争和死亡。”
苏纯怔怔地瞧着他,好久,直到天色越发暗淡。她忽然地特别难过,莫名地,由这理解二字,记忆回到了很多年前,母亲带着姐姐离开了自己的时候。她一直理解母亲,一直;可是所有的理解之后,那种自己拒绝承认不肯面对的悲伤,何时离开过自己?那种悲伤由于了自己的理解,从来未曾具体,可是却是自那之后,她再也不曾有过真正通透明彻的快乐。所有的开心,都差了那么一点点,所有的快乐,都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隐隐约约的忧惧。
“我没有什么想让谁过得更好的理想,只是想把这件事情做到一个可接受的程度。”凌远的已经发哑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消沉,“如今的医疗管理体制是从30年前来的。30年前的中国与如今差别太大。在从前可接受的,在如今,就未必能让任何一方接受。”
他望向苏纯,因她泪水盈然的眼睛而呆住,摇头,略茫然而抱歉地对她道,“这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觉得你该是可以听,理解这些的人。会跟你说,甚至让你来体会……可能我真是烧得高了。”他闭眼微笑,脸上的神色,居然有种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的柔和。
苏纯动动嘴唇,有种极奇怪的冲动---让她竟然想要把脸埋在这个跟自己尚并不能算十分熟悉的人的胸前。他让她有种说不出原因的依赖和信任。而她又想用手掌贴住他的脸,让那份冷而硬的线条软和一点。但她却只是仰头望着他,说不出话,有许多的情绪,多年的不可让人知,甚至不为自己明晰的委屈,每当对着他,这个被所有人觉得霸道也确实并不亲民的大老板,那种说不清楚的亲切,听他说话,许多并未仔细想明白过,却有模糊的感觉的理念变得清晰的愉快,以及---就是在今天,因为他的苍白,又不止因为他的苍白……而来的心痛……
这时候凌远深吸了口气,柔声对她说道,“其实你也还是个跟欢欢一样大的小姑娘而已。过生日是欢欢每年最大的日子,最快乐的一天。”他抬起手腕看表,遗憾地摇头,“太晚了。去年欢欢生日,我兑现诺言,请假陪她去了游乐场。坐过山车和勇敢者转盘。游戏很幼稚,可是在那儿,高兴得很彻底。我大哥答应欢欢,如果今年把护理本科学位的最后一门课拿完,23岁的生日,带她去日本的迪斯尼。”
“欢欢一直是让人羡慕到没法嫉妒的女孩子。”苏纯低声说。
“可是你是她的偶像。”凌远微笑,“而且我想,让你选择,你也未必选择做她。”
苏纯皱眉,失笑道,“可能是。毕竟我只会做苏纯了。”
“苏纯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摇头,“我从来不许愿。又不是真有圣诞老人这种神仙。爸爸能做到的愿望不用我说,爸爸做不到的,说了,会让他难过。”
“在心里也没有?”凌远多少地惊讶。
“想得具体的愿望达不到,会让自己难过。”苏纯坦然地道。
凌远有瞬间奇怪的神色,只是很快过去,伸手拍拍她肩膀,“来,我告诉你,人,尤其是女孩子,是要会一些撒娇耍无赖的。更别说提正当要求。你不说,就老错过。真就只能羡慕欢欢这种超级小无赖了。”
苏纯一乐,还没说话,却见凌远皱眉打量她的上上下下,她正奇怪,听见他道,“我确实得吃饭了。再不吃饭,待会儿真要你扛回家,恐怕你也扛不动我。不过,我……”凌远有些犹豫地道,“我还是习惯我带去吃饭的女孩子,穿得更舒服些……”
“我……”苏纯突然间听到这句话,有些法懵,随后看自己的新皮靴,算得很好牌子的羽绒短外衣,新羊绒围巾……而白围巾白靴子,蓝色外衣,不能算过分吧?
“我正好欠你加班费和生日礼物。”凌远不由分说地拽过她肩膀,“我除了给情人买内衣和香水口红,就只尽心给欢欢买过各种玩具做礼物。实在不知道能送你什么礼物。就这样,我买衣服送给你,顺便给你说,其实这不该是冬天穿的靴子,是配短裤的;而这款围巾,也不是这么用法……”
苏纯以这种震惊的神情被他拽上了出租车,他说了燕沙商城之后立刻双臂环着上腹部倒在车座上,闭上眼,对苏纯道,“到了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