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3 / 11)
星期天早上的蔷薇萝丝餐厅通常跟疯人院没两样,但他总是会看见一个可能是她父亲的老男人与她坐在一起,两人一同埋首在《纽约时报》周日版中。要是当她驶过时,芭比有这个机会开口的话,肯定会对她说:如果你信任我煎的香肠和鸡蛋的话,那你也可以相信我,让我坐在车子的前座上,搭个几英里的便车。
不过他当然没有机会开口,所以只是举起手来,简单做了个“无意打扰”的手势。卡车尾灯闪了几下,仿佛她正在重新考虑,接着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加速驶离。
接下来几天,磨坊镇里发生的事越来越恶劣。
而他则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这个十月中旬、阳光普照的温暖早晨。卡车尾灯又再次闪烁一下,让他不禁觉得……那女孩最后还是认出他了。那是蔷薇萝丝的厨师,应该是他没错,或许我该——但“或许”是一个比他明智的人也无法跨越的鸿沟,要是那女孩当时做了另一个选择,他之后的人生绝对会截然不同。然而她已离开了这里,而芭比后来也不曾见过那个长相甜美的金发女孩,以及那辆老旧的福特 F-150货卡车。她肯定在几分钟后便离开了切斯特磨坊镇(甚至是几秒后),于屏障猛然降临之前离去。要是他上了车,便能与她一同离开,自此安全无虞。
当然啦,他之后失眠时总会如此想,要是她停下来让我上车,因此拖得太久,那么这种情况下,我大概也不会在这里了。就连她也是。毕竟119号公路的速限是五十英里,用这时速来推估的话……
每当一思及此,他就会想起那架飞机。
芭比
在他经过伦尼二手车行没多久后,那架飞机便自他上方飞过。芭比一点也不喜欢那地方。并不是因为他在那里有过什么不愉快的购物经历(过去一年多以来,他都不曾拥有过车,最后开的那辆,早在佛罗里达州的蓬塔尔戈达市就给卖掉了),而是因为小詹[1]·伦尼也是北斗星酒吧那晚的那群人之一。那几个死党总是想证明什么,但只要单枪匹马,他们就什么也证明不了。在芭比的经验里,全世界像小詹那种人的处事方式全是一个德性。
[1]小詹是小詹姆斯的昵称。
但如今所有事情都被抛在身后了。老詹姆斯·伦尼、小詹姆斯·伦尼、蔷薇萝丝(炒蛤蜊是我们的拿手菜!保证整颗上桌,绝不代剥!)、安杰拉·麦卡因、安迪·桑德斯全都一样,甚至包括北斗星酒吧那件事在内(在停车场里执行处罚游戏是我们的拿手好菜!),也全都抛到脑后去吧。那么眼前该怎么办呢?反正美国到处都有门路。再会了,缅因州小镇;大天空市,我来啰。
或许,管他的,他会再度南下也说不定。这跟今天这种冬季仿佛从日历上的一两页里被抹去的难得好天气无关。往南走或许不错,他还没去过马索浅滩,而且喜欢这地名念出来的感觉,简直就跟诗一样。去马索浅滩是个足以振奋他的想法。当他听见小飞机接近时,抬起头来,朝飞机有些老派地用力挥手致意。他希望能看见机翼倒向一侧来响应自己,但这架飞得不高、行驶速度缓慢的飞机却未有响应。芭比猜飞机上的可能是观光客,这个日子对他们而言,理应要全情投入在眼前的树林景色才对。也有可能,驾驶飞机的是个正在上飞行课的年轻孩子,害怕为了跟戴尔·芭芭拉这种流浪汉打招呼而搞砸了这一切。
不过,他仍希望飞机上的人能感到开心,不管上头是观光客,还是六个星期后才能得到首次单独飞行机会的孩子,都能够一切顺心如意。这是个好日子,每当踏出一步,离切斯特磨坊镇的距离越远,就变得越为美好。这镇上实在太多浑球了,更别说,旅行这回事对灵魂有益无害。
也许在十月份远行应该制定成法律才对,他想,新的全国性格言会是:每个人都得在十月时远行。你会在八月拿到打包许可证,九月中旬取得一星期远行的必需品清单,接着——他停下脚步。在公路前方不远的对向路肩处,有只胖得不行、毛色光滑漂亮的土拨鼠,原本正朝他的方向前进,却又急忙转往草丛方向。那里有棵倒下的桦树,树冠就落在路肩上。芭比敢打赌,那只土拨鼠一定是想躲在桦树下,等他那双巨大邪恶的双脚远离而去。如果事情并非如此,那么他们这两个流浪汉便会擦身而过,四条腿的往北去,两条腿的朝南走。芭比希望会是如此,肯定酷极了。
芭比的这些念头不过是几秒内的事,飞机的影子仍投射在他与那只土拨鼠之间,黑色的十字架不断沿着公路前进,而那两件事,几乎发生在同一时刻。
首先,是那只土拨鼠被猛地一分为二,拦腰切断的两截身躯不停抽搐并涌出鲜血。芭比停下脚步,嘴巴张得老大,就像联结下颚的链条忽然坏掉松脱似的。那情况像是有座隐形断头台的利刃落下一般。也就是这个时候,除了土拨鼠被切成两半外,就连那架小飞机也爆炸了。
芭比
芭比抬头望去,那架没多久前才飞过他上方像是变成了毕沙罗魔域[1]里的版本,的漂亮小飞机,变成一团扁皱的废铁自空中落下。扭曲的火舌如同橙红色花瓣自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