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4 / 5)
,远远地就看到了满脸不豫之色的父亲,红唇微勾,也不起身,对镜轻理云鬓。
桂云亭在玲珑身后站定,注视着镜中初长成的爱女,精心的装扮下女儿眉如远黛、目含秋水,琼鼻樱口,娇俏欲滴,一双沉静明转的眸更映得满面生辉,明艳逼人不可方物。
“唉──”桂云亭不由长叹一声,方才听爱妾稚女们哭诉而盈聚满胸的怒气在看到始作俑者之人时顷刻间便化为乌有。他是无论如何也对她发不了火吧!桂云亭垂首返身挨桌边坐下。
玲珑转身面对父亲而坐,红唇轻笑,“女儿终于出嫁,爹爹该高兴才是。叹什么气呢?”
桂云亭万分无奈宠溺一笑,“你啊!”
玲珑只是俏皮地笑。
桂云亭语重心长地对女儿道:“过了今日,你就是桑家的人了,在婆家万不可如在娘家时任性,知道吗?”
“知道了。”玲珑不自禁地眼眶有些发红。
“你性子要强,不似你的姐姐们软弱,别人断是不能给你气受的。可是为妻之道还是顺着些夫君的好,”看到女儿眼中的不以为然,桂云亭摇首叹息,“你年轻气盛不怪你,久了这道理你自然会懂的。这天毕竟是男人的天。”玲珑敛眉垂首不语。
桂云亭摆手神态间仿佛老了十岁,笑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
玲珑抬头,声音有些哽咽,轻声唤道:“爹爹!”
桂云亭静默半晌,声音在心中转了几转,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话到嘴边仍有些迟疑,唤女儿道:“玲珑……”
“嗯?”玲珑螓首微侧,一双眸亮亮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嗯,这……”桂云亭有些难以启齿。
玲珑看他犹豫的神情,眼珠转了下,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轻笑道:“爹爹担心的可是钱庄?”
桂云亭见话被点破,脸有些臊,厚下脸皮说道:“桂家顶着江南首富的名号这么些年了,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姨娘们早已奢侈惯了,如果忽然之间什么都没了,他们,我,唉──”
“怎么会都没了呢?桂家还有不少的良田地契呢?只要好好经营同样会吃穿不愁。”玲珑一脸认真。
“这,”桂云亭有些羞赧,起身烦躁地在房中踱了几步,停下直视着女儿,赧然道:“玲珑,你如此聪明又怎会不明白?我和你那些兄弟们都无经营之长,而且,而且大手大脚的惯了,那微星点滴又怎会、怎会够?”
“桂家未有钱庄之时不一样过得很好?”玲珑言态天真。
“那不一样,”桂云亭恼羞微有薄怒,但仍尽量压下脾气心平气和地说话,“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桂家已经、已经回不去了。”说着重重地一甩袖背对女儿而立。
玲珑眼睑低垂,长长的眼睫掩住跃动闪耀的眸光。唇角向上勾起,淡淡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未明的笑意,“爹爹的意思是想女儿让桂珑将钱庄改名?”
“这,”桂云亭忽转身,看着低眉婉笑的女儿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这了半天终于说:“钱庄是桂珑的,爹并无割要的意思,况且若落到那些败家子手里,再好的钱庄也会破败。这一点我还尚有自知之明。”
玲珑拈起缀在腰间的美玉,在十指间把玩,声音一如既往般不高不低地道:“那爹爹到底是要怎样?”
“我……”桂云亭语气有些停顿,话意说得十分婉转,“我只是想让桂珑留下。”
“留下?”玲珑停下手上动作,抬眼直望入桂云亭眼睛深处,笑中有一丝讥讽,“别人不知,难道爹爹也不知,我和桂珑是一体,我留他便留,我去他便走吗?”
“我……”桂云亭有一丝羞惭,目光闪躲着女儿接不下话去。
玲珑幽幽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桂云亭回视,望着女儿略带凄容的丽颜。
玲珑唇边漾起一朵凄笑,看得桂云亭心中一恸,“爹爹的意思女儿怎会不明?爹爹生我养我,在众多的姐妹兄弟中最疼的也是我,这些年任由我恣意妄为也未曾略加指责,女儿虽微,但感激亲恩之情永藏心间。我走之后,桂园的吃穿用度一如从前,爹爹尽管宽心便是。”
“玲珑……”桂云亭声音稍哽,热意盈满眼眶,搜肠刮肚想说些什么以慰女儿凄婉,但思来转去,除了一声轻唤什么也说不出来。
恰在此时,门“吱喽”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一群丫环仆妇打扮得喜气洋洋,有序地进了来。外面锣鼓喧天,礼乐齐鸣,带头的春娘走到二人面前福身喜悦禀道:“老爷,六小姐,吉时已到,该上轿了。”
桂云亭转身望向女儿面露不舍。
玲珑盈盈浅笑起身,轻巧巧地向父亲深福一福,身边丫环忙搀扶她起来,七八个人围上来,为她佩戴上凤冠霞帔,峨峨然珠光璀璨。
春娘微笑着手托金线绣成鸳鸯戏水大红头盖,喜盈盈走近玲珑亲手为她覆上。红色顿时隔绝了外间的一切,玲珑低眉观视着脚下一小方的地面,任由丫鬟簇拥着下了绣楼缓步走向喧嚣的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