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冷冷 (1)(6 / 12)
在那堆价值不菲的金银财宝上,一听可以拿回去,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冲上去,一手一把便要往怀里塞。
突然,一片冰凉紧紧缠住了他的手腕,小丫头抓住他:“我说的是,你只能带走你与你朋友的那一份。其他的并不属于你。”
那对眼眸里透出远远超出她年纪的坚决,少年很舍不得地将两块银锭放回了原处。
“你的手怎么那么冷?”少年揣好属于他的钱,狐疑地打量她。
“就快入冬了呢。”她打了个哈欠,“回去吧。”
“你呢?”少年盯着这个跟癞蛤蟆混在一起的小不点。
她笑嘻嘻地朝庙门里一指:“我还要跟菩萨聊会儿天呢。”
“古里古怪……”少年撇撇嘴,“再见!”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纠正道,“还是别再见了。”
小丫头耸耸肩,转身朝庙门走去,几滴零星的雨水飘下来,贴到她的鼻尖上。
忽然,身后有人又跑了回来,一把半新的油纸伞扔到她面前。
“我来时捡到的,给你。”少年指指那把伞,“上头画着花儿,女人家用的,我不要。”
“你身上好多伤呀。”他抱起那把伞,撑开,一片牡丹花。
少年愣了愣,搪塞道:“摔的。”
“打的。”她玩耍般转动着纸伞。
“再见!不,不见了!”
他干吗要跟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丫头说那么多,再不回去,只怕又有麻烦了。
走着走着,雨越来越大,他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小丫头已经不见了,庙门前空空荡荡。
他在考虑,要不要把今晚遇到的奇事告诉王大头,让他有更多故事可以讲,这样,他或许可以更理直气壮地听书不给钱?
破落的小庙里,有人在谈话。
“你看中了他?”
“你觉得如何?”
“不坏,可以。”
“那去查查他的底儿吧。”
“哎吆,尹秀你轻点!再轻点!这什么药啊,灼死我了!”
“你伤口太多,忍着点。”
简陋的房间里,沈六苦着脸趴在床上,腰背上的鞭痕横七竖八。
“你要不把到手的银子又还回去,这个月的份额就够了,也不会吃这顿鞭子了。”
“那老头眼睛都瞎了,就那么一点钱,我琢磨着还是算了吧。”沈六吃力地坐起来。
“你差不多每个月都在挨鞭子呢。”尹秀叹气,十五岁的他显得还没有长出个人样来,又薄又瘦的一片,脸上唇上都看不见什么血色,眼睛里倒是常年嵌着血丝。但是,他的“成绩”又是聚宝堂里最好的,虽然他少了一只手掌,可余下的五个手指比姑娘家还要纤细修长,窃人钱财,从不失手。
聚宝堂,名字好听,里头的人,偷摸扒窃,绑票敲诈,除了杀人放火不敢做,江湖里数得着的歪门邪道都是他们的“工作范围”。
沈六加入聚宝堂的时候,刚过完十四是岁生日,他把身上仅有的钱送进了火炉胡同的赌坊。他拼了啊,如果不能以钱生钱,他很快连冷馒头都没得吃了。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以最轻松的方式变成富人呢?沈六想出的唯一答案就是赌。
那一天的结果是,他把自己输给了“堂主”,一个绰号“姚瞎子”的男人。
姚瞎子对每个手下都说同样的话,只要跟着他,赚钱就是世上最容易的事,只要听话,不出无年,他们也可以挥金如土。
这自称瞎子的干瘦男人,眼睛比谁都好使,招募帮众的眼光一直很准。赌坊当铺、放高利贷者的家门口、臭气熏天的乞丐聚集地,都是聚宝堂的眼线们常年照顾的地方。姚瞎子说过,身陷困境的人,未必愿意加入聚宝堂,但身陷困境又渴望一夜翻身的人,就一定愿意来。
但,“发容易财”的背后,姚瞎子同样制定了严厉的规定,根据入帮时间的长短,给每个级别的帮众都下了死任务,如果有谁没有完成,打!这些年来,因为没有完成“份额”而被鞭打至死的人,也不是一两个了。
沈六要不是皮厚,大概早被打死了。
聚宝堂里,他跟尹秀关系最好。半年前,要不是他在路边发现重病的尹秀,这家伙早就成了流落他乡的孤魂。
沈六曾问过他老家在哪,因为尹秀的口音很奇怪,不像他听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的方言。
尹秀只说在很远的地方,一个四面环海的岛屿,便什么也不再提了。
沈六也没有追问,只说他也不是本地人,老家在江南的一个小镇。
无家可归,又无亲朋,尹秀顺理成章地成了聚宝堂的新人,很快有成了姚瞎子最器重的手下。每次看到尹秀满载而归,沈六都会揶揄,说她天生是挣“容易钱”的命。
“对了,听说小轱辘跟李奇都病了?”沈六喝了一口水,试着放下卷起的衣服。
“是啊,上吐下泻好些天,脸都青了,吃药也不顶用,他们说是撞邪了。”尹秀如是道,“前些时候,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