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 5)
她十一岁了,随时可能会来月信。母亲不久前才跟她说过来月信会有的症状,让她「来了」时不要害怕,同时也跟她说过,来了月信就是身体成年,可以开始准备嫁人了。
想到这,玉环微红了脸。她七八岁开始跟着母亲学针黹,从一开始一条线歪歪扭扭缝不直,到后来终于能绣些花纹,整整学了四五年,直到近日才终于开始绣嫁衣。
虽然最重要的霞帔与盖头她还不能绣,只能从衣服上简单的纹样开始着手,却也已经有了待嫁女儿的心情。
少女们待嫁的心情搁到哪去都是一样的,羞涩、好奇与不安中隐隐怀着一些期待,幻想着那人是不是个良人、会不会待自己好?
玉环也是一样,她也会不禁在心中想,自己将来的夫婿是个怎么样的人?
能不能像爹爹一样宠溺着她、像阿韦哥哥一样待她好?
刚脱离儿童期的小小少女,对于爱情的认知还太陌生,就像未熟的青梅,青酸苦涩中隐含清香,似是在预期成熟时的甘美。
锦湖镇每年产梅的季节约有两三个月,而韦平这帮少年只会工作到私塾开学的时候。
原本照料梅树也只有疏梅的时候需要这么多的人手,之后采收梅子都是在树下铺上土布,再用竹篙敲打让梅子落到布上,众人合力一拉一收就完成了。
梅子价格不如翠茶,请不了太多工人,也不需要那么多工人。
这段时间韦平与玉环天天都能见到面,却鲜少能单独说上几句话。他们无需避嫌到一句话都不能说,农闲时一群少年少女也能一起玩捉迷藏,但要像小时候那样,两小无猜地手拉手却也是不可能了。
一次玩捉迷藏时韦平猜拳猜输,被罚当鬼,第一个找到的人赫然是玉环。
当下两人都有些尴尬羞涩,却也有掩不住的欣喜。
韦平左右看了一下四周无人,便悄声对玉环说了句,「明天黄昏在山脚柳树那儿等我。」说完,也没等玉环回话就径自跑开了。
俗话说农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实际上采收梅子的工作大多都在申时前就收工。
梅子重量重,要运下山需要不少时间,若是采得太晚来不及运下山,就得在山上放一夜。梅子跟翠茶不一样,多在树上一天就能多长大一点,价格也能喊得高一些,是以梅农都不喜欢让采下来的梅子平白在山上搁着。
也因得梅子沉重,把梅子运下山这件事向来都是由大人负责,这些少年少女们便有了游玩的时间。
他们有时会一群人男男女女凑在一起玩捉迷藏,有时则是一群男孩去抓青蛙或一群女孩去摘花,自然也有人是各自回家。总之,要找个由头甩开身旁的小伙伴不是太难。
这个山脚下靠近河的地方有棵柳树,不是太偏远的地方,却因为地势巧妙而有一定的隐蔽性。
隔天黄昏玉环忐忑了一天,下午还是找了借口过来,韦平果然已经等在一旁。
「阿韦哥哥。」玉环小跑过去,很自然地拉住了韦平的袖子,就像两人还是个小娃娃那样。
韦平的娘这些年都是在李家帮忙,也都会带着他去,直到去年他年纪大了些才让他在家帮他爹做做饭、补补鱼网什么的。
玉环的娘是李家嫁出去的女儿,这些年自然也没少带女儿回家帮忙,两人的情谊便这么一年一年累积下来。
「玉环你真的来啦。」韦平见到玉环仍像小时候那样,拉着自己袖子甜甜地喊他哥哥,脸上便挂起了笑容。
也许他们都在同济与环境的影响下开始学习着如何当一个大人,可本质上他们仍然还是孩子,有着孩子最直接的反应。
「阿韦哥哥,你手上怎么好几个红点?」玉环拉着韦平的手,很自然就发现他手背上有两个红痕,再拉起另只手,果然也有一个红痕。
「蚊子咬的,有一点痒而已,没事。」韦平指甲在上面抓了抓,不以为意地道。
「蚊子……」玉环看了一下左右,果然是很容易有蚊子出没的环境。「我让阿韦哥哥等了很久吗?」
其实她今天一直想着,不知道该不该来?她知道自己这样跑出来见韦平好像有哪里不好,却也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犹豫了一天一夜,后来她还是觉得想见阿韦哥哥,这才匆匆赶来。
「没什么,我不怕痒。」韦平有些逞强地道。其实他今天一下工就赶来了,整整等了玉环快两个时辰,站得脚都酸了还是舍不得回去。
「那阿韦哥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玉环问。
「我拿样东西给你看。」韦平走到树下,从一张芋叶下拿出了什么,神神秘秘地递到玉环眼前,「看。」
「啊,是小鸟。」玉环惊呼一声。
韦平手里拿的,赫然是一窝名副其实的「小」鸟。一个比饭碗大一些的鸟巢里,三只幼雏听见动静以为是亲鸟回来了,纷纷拉长了颈子,鸟嘴朝上啾嗽啾地鸣叫起来。
这三只小鸟大小不一,最大的才刚爆羽管,最小的浑身光溜溜,活像只被拔光毛的小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