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无花空折枝(1 / 3)
香山寺后院的正堂中,乐少寒坐于易云霄的右手边,他忍不住又侧头瞧了一眼一身黑衣,面色泠然的女将军。
屋外秋日爽朗,枫叶落下一片,斜着飘入屋中。易云霄喝上一口茶,杯盏放下后,坐姿挺拔地望着屋外道:“大人不是说有话要说吗?”
方才乐少寒见了易云霄,先是自报了家门,而后言有话要与她说,寻了这处正堂。可是二人静坐了许久,也不见他说一句话。
易云霄在战场上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可是在不感兴趣没必要的事上,耐心却极差。
乐少寒瞧出了她平静的脸上那一点不耐,爽朗地笑着说:“在下久闻将军威名,如今得见将军不免有些惶恐失礼,还望将军不要见怪。”
“请说。”毫无起伏的调子,易云霄神色与姿势不动分毫。
乐少寒想了想应当如何启齿,最后皱起眉心还是决定单刀直入:“是这样的,本官听闻将军三日前曾将千仙阁中的时怀梦公子带走,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是。”惜字如金的易将军,不动如山的易将军。
乐少寒忽地觉得有些窘迫,仿佛一拳打在了软绵花上,而那棉花分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掳人。
他两指在袖中摩擦了一会儿后,又道:“只是不知时公子是不是自愿跟将军走的?”
一直都没怎么正眼瞧他的易云霄此刻忽地转头看了他一下,乐少寒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眸定定地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只那一眼便像是给他下了定身咒,再也不敢动一下。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又或者与大人有什么关系?”易云霄神色依旧平如千尺深潭。
乐少寒此刻有一种感觉,感觉易云霄还能叫他一声大人已经是极为给他面子了,又仿佛这声大人是在警告他,不要再触及她的底线。
而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乐少寒心里忽然起了一些兴致,痒痒地想要探一探。
他轻咳两声,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不瞒将军,在下也曾被时公子细心招待过,是以时公子若是有何得罪将军之处,在下愿替时公子跟将军赔个不是。”
时怀梦递了请帖给他,他赴了约,也算得上是时怀梦的客人,只是这个词他不太敢说,害怕易云霄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何况本来他们就什么都没做。
他可是个清白的男子。
“哦?大人曾是他的客人?”易云霄忽然笑起,笑得原本浅色的唇莫名的朱艳,仿佛抹了一层鲜血,令人看到就胆战心惊。
乐少寒很想让她别笑了,可根本不敢出声。果然,在这位面前不管怎么委婉的说辞都没用,人家不仅能征战沙场,也能肃清朝堂,怎会听不出他这点心思。
他想要挽救一下气氛,却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叫原本惜字如金的易将军夺了话语权:“大人要替他赔不是,看来你们二位相交甚深。不知大人是怎么看待他这个人的?”
乐少寒见易云霄又转过头去望着屋外,那幽冷神色让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去。等到易云霄收敛了些笑意,垂眸平静地喝茶,乐少寒才恢复了些勇气。
他说:“时公子平日里身体不太好,深居简出,不过为人仗义。就拿上一次请本官一见吧,便是为了一个朋友的家人。”
黑曜石的眼珠子一凝,易云霄不动声色地听入了那句身体不太好,她记得以前时怀梦虽也文弱却从来还算健康。
“既然将军问了在下,在下也想问将军同样的问题,将军又是怎么看待时公子的呢?”乐少寒笑得和煦,通常挂着这样笑容的他,常人都不会拒绝他的问话。
可是这位,实在不像是常人。
只见易云霄放下杯盏,半垂的眼帘轻慢地掀起,望去乐少寒,这一系列动作明明平常至极,却让乐少寒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腾腾杀气。
咽了一口口水,他已经觉得这计划恐怕要失败了。果然啊,大夏国镇国大将军,铁血手腕,精睿过人,不是这么好忽悠的。
谁知就在乐少寒以为易云霄不会答的时候,她却偏偏平静地开口了。
“狂妄自大,惹是生非,优柔寡断。”她一次三个词便点评了一番,乐少寒以为她说完了,却见她顿了顿又道,“那是以前的他,如今的他,我只看到了生无可恋。”
后半句的话,易云霄竟然说出了柔情,令乐少寒震惊了一下,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刚毅过头后忽然的柔情是这么的摄人心魄。
拾回了一些理智,乐少寒接过话:“看来将军与时公子是旧识,那么在下方才说替时公子赔罪的话倒是狂妄了些。”
易云霄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着乐少寒,让乐少寒心中一紧,仿佛什么心思都被她看去了一般,一下子觉得自己要做什么,她都是知道的。
可是愣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乐少寒收了收心,顶着压力又道:“既然二位是旧识,不知将军忽然将人带走是为何?若是好好说,在下想时公子也不会抵触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