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窗揭破面满霜(2 / 2)
面容上游走,似要撕碎了这层皮,看去他的骨子里。
他早有预料这样的情况,本就抱着可能因她的猜疑而死在她手下的决心而来,是以此番他毫不挣扎,不胆怯,不退缩。
“千青,你对我如此好,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这个人,图的到底是何物?钱财?权利?自由?还是……感情?”
木千青浑身一震,他从未想过空桐如今已经会联想到感情,会在利益之外,再赋予接近她的人一种企图。
他双颊通红,在空桐瞧来是自己下手过狠了。
不见木千青有丝毫挣扎,而空桐又是认定了他是会武的,此刻便犹豫了起来,不知这人的束手就擒究竟为何。
握紧美项的手,不禁放松了一分,空桐阴郁的眸中泛起了一阵阵涟漪,困惑不解又心烦意乱。
瞧着空桐的手劲略松,木千青的视线又重新归到了地上去,他不敢看空桐,只是低低弱弱地,勉力说道:“千青自幼孤苦,身份的低微从来叫人看不起,是以希望公主大业成后,许千青荣华富贵,子孙尊贵。”
他说的毫无情感,如同照纸宣读。
空桐怒气勃然而起,手上的力道又是一紧,更是向上一提,直接将木千青的身子提得微微悬空。
“木千青,你莫真以为我念你救我一命,便不敢杀你?一次次用拙劣的谎言欺骗于我,当真认为我这双手是不曾见血的吗?”
到了这般时候,他竟然还要在她面前隐瞒,究竟是怎样的缘故,让他这般忌惮将真实的自己曝露在她面前。
他根本不是一个爱慕权利财富的人,真当她年幼无知或者愚笨不堪,如此叫他戏耍?
木千青痛苦地闭紧双目,他当然知道面前的人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贵女,她贵,贵不可言,可是她杀人,且杀的毫不手软。
她有历经沙场磨砺而出的将军的胆识魄力,却本该是天下最被呵护的明珠。
“千青从不敢欺瞒于你。”
他挣扎着回答她的话,不是没有看见她眼中的苦痛狰狞,想要安抚她,安慰她,却没有办法,没有资格。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无用,好失落。
许是江风太冷,或是木千青颈项弯折的模样太过凄美,空桐听罢他的话后,只觉心中堵着的一口就要塌陷,而塌陷的出口,汹涌的悲痛将从眼眶流出。
她刹那松开扣紧木千青颈项的手,骤然转身,面对着暗涌诡谲的江水,不在乎地将后背留给了一个自己不甚了解的人。
“你今日的话,我只当从未听过,没有什么公主先皇。你我从此陌路,不记恩仇。”
方方落地,尚未喘息过来的木千青浑身一滞,他怎么听不出来她话中的决绝。水晶琉璃一般漂亮的眼珠子,此刻怔妄无神地望着前方,前方一块衣角是空桐的,那是他亲自选的衣料。
他还记得自己选衣料时窃喜的心情,原来真的没有喜从天降一说,从来都是痴人的梦语。
木千青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身若无骨,长发遮去了大半边的面庞,浅月疏星下,如此一身寂寥的木千青叫人看着心神不宁。
他早知她是个一意孤行的性子,更知自己话语微薄,她不太可能会听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出卖了尊严,放弃了生命,在她面前,他也依旧是个可有可无,今朝聚散自随意的人。
竟然这般无足轻重?
“公仪空桐,你要走,又能走去哪里,能走多远呢?”
这声音莫名的空幽寂静,全不是空桐往日听见的温软细腻、宁静安详。这声音里似乎藏纳了一府幽冥鬼魄,一地森迫白骨,没有感情,又像是感情偏执到了极致。
空桐皱眉心慌地转身要看去,却忽然天地旋转,最后一点清明,是木千青温柔漂亮胜过满月的眼眸,含着倦倦情意,浓若墨潭。
星月疏离,夜幕空空,冷月秋寒的码头江岸,枯枝无声而动,风声寂静里,唯有一道纤细的淡影幽幽移动。
一头乌发披落满背的人,身姿玉桂,气质温和,怀中抱着一个娇小柔软的少女,从空寂无比的码头,朝着城内而去,一步步都踏的轻慢稳健。
他时不时低头看去怀中人安静的面容,便会绽放一抹摄人心魂的笑容。
那笑容,有人将之媲美仙子,有人将之视作鬼魅,也有人明白……那不过就是个疯子。
情到深处,便已病若疯癫。
作者有话要说: 藏藏藏,收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