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2 / 2）

一杯。

我浅尝一口，入口绵密，花朵的甜香清爽怡人，比先前那杯柔和了许多。

凤鸣仰头灌下一杯，“这酒是用我这凤霞坡上的百花蜜酿造的。”言罢，突然惆怅的一声叹息，盯着手里的酒杯幽幽说道：“要说这酒啊！还是无忧曲好，玄嚣那厮真是小气，宫里放着一百坛无忧曲，让他分我一坛都不肯。”

杜蘅仙子在桌下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又顺便将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推到我面前，“兮姀，凤霞坡的葡萄最好，你快尝尝。”

凤鸣被杜蘅仙子打断，不满的朝她一瞪眼，“我说的是事实，他就是小气。”

我谢过杜蘅仙子，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摘了葡萄来吃，神色自若的对凤鸣道：“你这么喜欢无忧曲，我给你酿三百坛，就埋在你的凤霞坡上，受百花灵气滋养，香味更不一般呢！”

凤鸣兴奋的一拍桌子，“好，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吩咐给你备间房，在我这住上十天半个月。”

凤鸣说完就对一旁的仙侍吩咐着，却听杜蘅仙子带着些许幽怨的语调说道：“只要兮姀一来，凤君的心就偏到月亮上去了。”

“我从来不偏心，我的心永远都在小妖那儿。”凤鸣说罢，对着杜蘅仙子潇洒的一仰头，差点把她气得吐血。

我被他这有些惊世骇俗的论调惊得有些尴尬，默不作声的一粒一粒吃着葡萄，顺便看他们俩吵嘴。

面前的一盘葡萄不一会儿就被我吃光了，凤鸣在吵嘴之余还不忘招呼侍从又给我端上来了一盘。

其实，我真想说，我最喜欢吃的是枇杷。

星夜密布，凤霞坡有些微凉，开了一整天的花朵在夜里轻轻合上了花瓣，静静的睡着了。

我拉开寝殿门，来到这一片花海之中，微风吹乱了鬓边的碎发，轻抚在脸上，痒痒的。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不用转头我也知道是凤鸣来了，晚上就寝之前，他赖在我和杜蘅仙子的寝殿不肯离开，最后，忍无可忍的杜蘅仙子挥舞着墨玉枕，终于把他赶了出去。

我和杜蘅仙子同榻而眠，在和我说了一些她那次历劫的事后，就心满意足的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这一天她似乎总想和我说点什么，每每想要开口，又生生变了话题，我知道她想和我说玄嚣，然而，她又不想我难过，她只是还没找到更好的方式来和我谈。

“怎么不休息？”凤鸣站在我身后，轻声问道。

“不想睡。”

“咦，不会是杜蘅仙子睡觉打呼噜，吵着你了吧？”凤鸣一边说着，一边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嗯，我一定要好好和她说说，一个貌美的女仙，怎能如此的不雅。”

我转身瞠了他一眼，“少胡说了你。”

他呵呵的笑笑，漠然片刻，他有些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我想……想问问你……”蓦然停住，他眼神迟疑，有些期盼的看向我。

“嗯，问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啊！记得啊！我把你从水里捞了起来，还拔了你三根最宝贵的羽毛，你那时的样子分明就是要和我势不两立。”我回答得轻松自然，将心底那一丝愧疚和歉意深深的隐藏住。

他听后，失落的垂下了眼眸，轻声呢喃着，“果然……不记得了。”抬头，他又恢复了灿烂的笑容，表情还十分的欠揍。

他学着凡间戏文那样对着我作了个揖，“小生凤鸣，得见姑娘姿容，真是三生有幸，前方栖凤崖，乃是凤霞坡绝美之所在，不知姑娘可否赏光。”

他摘下一朵还未睡熟的花，簪到我的鬓边，我扶着他伸过来的手臂，和他去往栖凤崖，风一吹，鬓边的花朵迎风而开。

犹记得那年周家通敌案，周家被判满门抄斩。那一天，人界的天空黑压压的，布满了阴霾，秋后的风总是越吹越凉，却阻挡不了人们看热闹的热情。

我没等到行刑就离开了，我怕我自己会忍不住出手。

我站在奈何桥上，看着周天铭翩翩走来，一如往日般风流倜傥，他十分惊异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果然不是一般人，你是妖吗？传说妖都长得很美，你一定是，不过我现在也是鬼了，无论你是什么我也不会怕你的。”说罢，眼中苦涩的神情一闪而过。

他接过孟婆汤，一口饮下，在进轮回道之前，他转身对我温然一笑，那瞬间，冥府如撒星辉，似水温柔。

我怎会不记得他，那个在我初到永逸学府时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那个在我甩墨弄脏了小王爷衣服时帮我赔钱的人，那个在我开店遇到麻烦时主动帮我的人，那个知道了我是女子把我当妹妹一样照顾的人，虽然他有的时候不太靠谱。

无论是周天铭还是凤鸣，我都明白他的心意。

只是如今我的心千疮百孔，我怎敢再让别人看见我这颗破碎不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