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沽(1 / 3)
顾夜来当初之所以会被齐太后说服,就是因为她知晓了齐太后这几十年的筹谋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本以为齐太后多年苦苦筹谋是为了那最高的位置,但当她真的站在齐沽面前之时,她才知道自己的心胸是何等的狭窄。
顾夜来不知道千百年来是否有女子如齐沽这般心志坚定,肯舍身就义,但她知道从没有这样一个女子能够在这浩瀚青史之上与齐沽比肩。
她见过太多聪慧的女子、也不乏有野心的女子,但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的却只有齐沽一人。
那日傍晚,微风吹起层层纱幕。
齐沽倚在美人榻上,神色淡然地告诉她:“这就是我要走的道,我为它而生,也甘愿为它而死。”
自傲如顾夜来,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卑微。
这种卑微不是地位,而是内心。
这些年来她对伶人的地位有过不甘,有过愤恨,但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而齐沽,她却甘愿用一生来尝试着挣扎,用自己的心血为伶人熬出一条道路。
顾夜来时常会想起她与苏久的那段对话——
“怀安曾说,若她早生百年,必不使今日是此局面。”
“终归今世有她,不使百年后仍是此态。”
她时常会赞叹朱砂的心性,见了齐太后之后,她便知晓了这心性来自何处。
千百年来,皇权尊卑将伶人压迫得难以抬头,无数人为此愤恨不甘,而只有齐沽用自己的一生硬生生地撕破了这所谓的规矩。
她离开那重重帘幕的大殿之时,天已经黑透了,她却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之所以会下定决心站在朱砂这一方,便是因此吧。
当初她母亲因为伶人的身份受尽折磨,最后甚至因此丧命,她也该做些什么了。
顾夜来隐隐有些明白齐太后要见她的意思了,不是为了让她现在做些什么,而是希望将来她离开大楚之后到了楼国,能够在那里做出与自己相同的事情。
终有一日,大楚会落到朱砂手里,她自然有手段将大楚料理得无可挑剔。而在大楚不能触及的地方,便应该有另外一个人来照料了,所以齐太后选定了顾夜来。
自那日离开孟府之后,顾夜来便如孟弈所言呆在音韵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将朱砂的承诺告诉了白棠,白棠也清楚事态的轻重缓急,叹了口气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索性关了音韵坊,每日在坊中自己变着法子找趣,所有争斗都被牢牢地关在了门外。
大抵是孟弈与朱砂格外关照的缘故,许多大张旗鼓的查抄也压根一点都没影响到音韵坊,真真地成了一块净土。
好在顾夜来还带着那信物,可以向牡丹打探现今的局势。
听闻齐后回京之后便以雷霆之势料理了太子与秦王的事情,将秦王圈禁在了宗人府,而太子也终于救不回来一命呜呼了,自此钟家与林家彻底歇了兴头。
圣上仍旧昏迷不醒,然国不可一日无君,齐太后开始了垂帘听政。朝中虽有略有非议,但很快被镇压了下去——文官以孟弈为首,武将以怀安郡主父亲的旧部为首,皆向太后俯首称臣。
没过多长时间,圣上驾崩,举国大哀。
齐太后欲立五皇子为帝,未果。燕王起兵逼宫,杀五皇子,囚齐太后。
翌日,燕王登基为帝。
政局动荡,几乎每一刻都有新的消息传来,京中人心浮动。
白棠听闻燕王登基为帝之时,皱眉道:“这也是怀安郡主计划中的一环吗?那齐太后被囚禁……”
“假的。”顾夜来神情淡淡地将手中的信笺递给白棠,“若齐太后真的地位不稳,那便不会有消息传出来了,还这么密集。”
白棠无奈地撇了撇嘴,迟疑片刻后问道:“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你要与孟弈一起离开吗?”
顾夜来默默垂下眼眸,沉默许久后方才开口道:“是。”
“罢了。”白棠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要走便走就是。若我厌倦了这京中,就去寻你。”
顾夜来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接话,只点了点头。
两人本以为要等到彻底尘埃落定之后才能出音韵坊,却没想到这中途竟然有机会外出。
从那个红衣女子进门开始,顾夜来便知道来者何人,她无奈地叹道:“你居然还敢穿的这么明显出来?”
白棠转头看了一眼,也有些无语了:“看来怀安郡主真的是没有丝毫压力啊,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带面纱呢?”
朱砂摘下面纱勾唇一笑:“趁着燕王登基之后得意忘形,我来带你们去见见故人。”
顾夜来与白棠对视一眼,有些不解地随她上了车。
谁料马车之上居然早已坐了一人,她抬起头冲着两人一笑:“顾姐姐,白姐姐,许久不见。”
“蓝珊。”顾夜来略微有些意外,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